段行玙余光瞥到谢时玦突然睨了他一眼。
钱名世笑意更甚,“段二公子虽是侯爷之子,但到底只是个庶子,掷千金买这九连环,实在是…”
他欲言又止,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段行玙却不恼,他正替谢时玦肉疼呢,刚好有个肯接手的,他这可不得抓住机会啊。
“是啊,这九连环当配钱公子这样的人,是吧?”他揪了揪一旁黑脸的谢时玦的衣角,眼神疯狂暗示。
谢时玦无动于衷,压着眼皮,将衣裳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冷哼一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段行玙悄悄往他那边挪近了一点,小声咬耳朵,“这九连环我不要,转手给他正好。”
谢时玦被他的小动作安慰了一点,可还是不爽,“不可能。”
段行玙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摸索着,“太贵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
谢时玦被他这动作扰得心里痒痒的,想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乱动,却又不想制止,他闷闷道,“不要。”
钱名世看出来了,这九连环应当是这位背对着他的公子的,“这位公子,这么多金对京中任何一家的公子来说都不是小数目,钱某提醒公子一句,这天香居可是不许赊账的。”
楼知昧和蔡羽钧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段行玙叹了口气,这人的情商怎么能这么低,嚣张到太岁头上了,在九皇子面前提钱?
谢时玦冷笑一声,只是稍稍侧过了脸,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钱名世脸上的得意之色凝固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也结巴了起来,“九…九殿下,小的…小的眼拙,方才竟是没认出来,望殿下恕罪。”
“哦。”谢时玦喝了一口吓煞人香,并没有让他起来。
这会儿天香居的老板已经亲自捧着九连环上来了,段行玙接过盒子,递给谢时玦。
谢时玦只是打开看了一眼,“马车就在外头侯着,我吩咐人即刻取钱过来。”
天香居的老板热情豪爽,“九殿下的账不急,您看着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们上门取便是。”
蔡羽钧发表疑问,“天香居不是不能赊账么?”
“这…九皇子自然是可以的。”
钱名世感觉脸有点疼。
谢时玦却说不必了,他不需要赊账。
他赏了诚惶诚恐的钱名世一个眼神,“我也是才知晓,钱公子的父亲只是一个知州,竟能动辄一掷千金,不知道钱知州可知晓?邱大将军可知晓?”
听到邱将军,钱名世的头垂得更低,哆哆嗦嗦了起来,“殿…殿下恕罪,小的…小的…”
小了半天也小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时玦沉吟片刻,“看来的确该整治整治了。”
钱名世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连忙嗑起了头,“殿下饶命啊殿下。”
许是看出来段行玙与九皇子关系密切,他说着又朝段行玙嗑起了头,“段二公子,段二公子……”
突然被cue的段行玙一惊,看了谢时玦一眼。
后者目光一凝,“你想为他求情?”
段行玙摆手摇头,“没有。”
谢时玦这才满意,他挥了挥手。
天香居的老板也是有眼力见的,见状赶紧将钱名世架了起来,“钱公子,请吧。”
雅间内恢复平静,段行玙拿起九连环仔细看了一下,玉倒是好玉,但一千金,怎么算都觉得不值,他叹了口气。
“怎么?我没给他,你不开心了?”
醋坛子里的液体溅了出来,旁观的两位表示有被酸到,纷纷喝了一口茶假装什么都不懂。
偏偏段行玙没感受到身边人的话中有话,“是啊!”
“你!”谢时玦抿着嘴。
一旁的楼知昧憋笑憋得很难受,他咳了一声,将蔡羽钧揪了起来,“我俩还有事,先走了啊,你们今日破费了,我结账就成。”
这一次蔡羽钧也很默契地没有死乞白赖地要留下来,乖乖跟人走了。
留下气鼓鼓的谢时玦和仍然一脸惋惜的段行玙。
他接着说,“正好有个送上来的冤大头,你都不好好把握,哎!”
谢时玦持续释放着冷气。
段行玙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对面的人一直一言不发,“你怎么了?”
谢时玦瞪着他,有些嗔怪的意味。
“…好好好,不卖就不卖了,你别一脸苦大仇深的了,还喝不喝茶了?不喝就回去练字了。”
段行玙的脸更冷了,“你觉得我在为这个生气?”
“不是?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自己想。”
“我怎么知道啊?”段行玙觉得自己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直男来的,猜不透男人的心思啊!
谢时玦抢过他手里的九连环,抱着盒子往外走。
段行玙赶紧跟上。
他们没有坐马车,谢时玦又走得飞快,段行玙腿也不短,都得三步并作两步,才堪堪能跟上。
谢时玦跨着长腿登上石桥,在中间停下,跟在后头的人走得急,在惯性之下撞上了他的背,正要往后倒的时候急忙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才稳住了身子。
“吓死我了,你别突然停下来啊…”段行玙看着身后几节阶梯,惊魂未定。
谢时玦的腰腹收紧,舌尖抵着后槽牙,他手举着盒子,悬空伸出石桥,置于流淌的河上空,“最后问一遍,你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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