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悠悠地摇头,惬意道:“不是苦肉计,是美、人、计。”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气氛忽然就变得微妙起来,师挽棠定定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感受着鼻息间温热的呼吸,两人姿势暧昧,气息交缠,好半晌,师挽棠忽然害羞似的微微偏过头,露出一截雪白莹润的颈,他垂着眼睛嘟囔道:“那,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给你看……”
沈晏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抓住师挽棠手腕的指节微微一紧,良久的心理挣扎过后,他面不改色地并起食指和中指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冷静地蹭了一下师挽棠的嘴角,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淡定解释:“飞吻。”
飞吻……
飞吻?!
师挽棠愣了一下,旋即浑身的毛发都炸开了!他气得手指尖都在抖,指着沈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沈晏,你说,你是不是不行?”
沈晏已经能淡然地面对他的发难,脸不红心不跳地背下这个锅:“我不行,你有药吗?”
师挽棠看起来窒息得都要晕过去了,良久才掐着人中,苦哈哈地缩在椅子里,悲怆道:“造孽,造孽啊……”
沈晏静静地看他闹腾,等师挽棠终于从巨大的悲痛里走出来,他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闹够了吗?鬼王大人。”
鬼王大人生无可恋,鬼王大人不想理他,鬼王大人朝他扔了两个白眼。
沈晏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叹息道:“我背上的伤还在呢,刚刚沾了水,很疼的,你不管我了?”
鬼王大人听不得他这样说话,只好勉强支起胳膊,身心俱疲地从椅子里爬起来,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连接帕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沧桑感。
沈晏一直扭着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唇角带笑,师挽棠这时若抬头,便能发现他的目光有多温柔,温柔得像是把毕生的喜欢都盛进去了。沈晏是很典型的感情匮乏的那一类人,不轻易动心,不轻易钟情,心中永远有一套清晰明了的感情交易标准,你予我一分,我还你一毫,丁点也不会多给你,可师挽棠这人没办法用具体的量词来衡量,他的感情纯粹得像一弯明月,不管你看不看他,只要他愿意,都会奢侈地将大片的月光洒在你身上。沈晏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在他沉重贫瘠的前半生中,这样生机勃勃、灿烂得让人热泪盈眶的家伙简直就像神的馈赠。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都向往光芒,这光不必干净纯粹,只要足够明亮即可。
师挽棠很细致地给他伤口处敷上了药,又一圈圈地给他绑上细布,期间无数次想摸摸他的腹肌,都被沈晏警惕地拦回去了。
打完最后一个结,师挽棠面无表情:“我是什么色狼吗?你这样防着我?”
沈晏不慌不忙地套上中衣,理好外衫,系好腰带,确定自己衣冠齐整师挽棠剥不开来,才幽幽道:“我就是防患于未然,毕竟这年头男孩子的清白可是很重要的,要是我不干净了,以后就没有女修愿意要我了。”
师挽棠满是凝重地思考了一下,斟酌道:“性别能不能不要卡那么死?”
“……什么?”
“如果有个玉树临风唇红齿白英明神武一表人才的男修愿意接纳你不干净的□□,你会答应跟他走吗?”
沈晏:“……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啧,”师挽棠过来人似的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并谴责:“矫情。”
沈晏笑着摇了摇头,不与他闹,俯身捞起他的脚丫子看了看,低声道:“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跟纪敏他们集合吧。”
师挽棠朝他伸出两只胳膊,沈晏却转身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愣了一下,问:“你要背我?”
“嗯。”
“你,背不疼吗?”
沈晏回过头,意味不明地将他上下扫量一番,末了摆出要赴死的壮烈神情,道:“相比这些小苦小痛,我更害怕我的胳膊会废掉。”
师挽棠:“……操。”
虽然师挽棠对于他有腹肌还嫌弃自己重表示非常不满,并且更加认定了他弄虚作假,但还是乖乖上了沈晏这条贼船,矜贵的猫儿似的趴在他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耳侧的黑色铃铛。午时刚过,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路过一个扛着满草扎糖葫芦的大爷,师挽棠惊奇地“咦”了一声:“他不是儿子踩沟里火急火燎赶回去了吗?怎么又做起生意来了?”说完还特意看了眼天色,“这也没过多久啊。”
沈晏微微侧过头,作倾听状:“怎么说?”
“哦,”师挽棠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凌晨,天还没亮,这老人家孤零零地在街上卖糖葫芦,我本来想买两串,结果手还没碰上签杆子,忽然有人急匆匆来喊说他儿子掉沟里了,这老人家自然是着急忙慌往回赶,我到嘴的糖葫芦就这么飞了。诶,你放我下来,我饿了,过去买两串。”
沈晏:“从我见到你开始你的嘴就没停过,鬼王大人,你肚子里装了个无底洞吧。”
话虽如此,却还是认命地上前,刚从兜里掏出银叶子,还未递出,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一人,隔着老远便撕心裂肺地喊:“老李,老李,出事啦!你儿子拉人栽进水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老李惊慌不已地“嗨呀”一声,当下便顾不得做生意,一把扛起糖葫芦草扎,风卷残云般从两人面前卷远了,空气中还有残留的糖葫芦香甜气息,扬起的灰尘劈头盖脸砸了沈晏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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