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台阶前,虞玓拾阶而上,入了屋中去拜见王老夫子。
那墨香沉沉,茶香袅袅,王老夫子弯着腰,正在拓着什么东西,听到虞玓来的动静,也只是慢悠悠地说道:“去把那缸子水给换了。”
在他的左手边正放着一小瓷缸被墨染黑的水。
虞玓自去取了陶瓷缸,捧出去外头换水,隐约还能听到打水的声响。等他换掉了陶瓷缸的水再进来,重新放回原地后,才听到王老夫子笑着说道:“说吧,来找我是为何?”
虞玓轻声说道:“王家派人去寻我了。”
王老夫子的动作微顿,片刻后呵呵冷笑,“去寻你来当说客?”
“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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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更新很抱歉,处理了点急事(啊最近的作话都是dbq_(:з」∠)_)五月的更新我会尽量稳定一点,不过明天要回家……也,不好说(是的我爹娘不来了换我回去……吐血)
大家还是要注意防疫,啵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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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王家内部的事情,怎可能会寻虞玓一个外人来做说客,除非他们当真是疯了。
“他们寻我,只是想借由学生的口请您回去一趟。”虞玓平静地说道。这里说的回去,自然不是回长安坊市的那处,而是回太原王家之郡望所属。
“多管闲事。”王老夫子瞪了他一眼,“你若是今日不过来,这事不就了了吗?”
虞玓道:“那您能保证不会有旁的法子?”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虞玓能从王家上门中所体会到的。
王老夫子叹了口气,把拓好的东西放到一旁去,“说说吧,你猜到了多少?”
虞玓蹙眉,“学生猜到的不多,不过您在太原王氏的身份或许并不如您之前所说的那么普通,或许是与嫡系有关。又或者是现在嫡系出了事情,需要您回去坐镇……诸如种种的可能都有,不过都不足以说明为何这般着急。”拐弯抹角找到虞玓,这可算是废多了好几道功夫。
王老夫子平静地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这些迂腐陈旧的规矩多得数不胜数。”他随口呵责了几句,“此事莫要掺和,他们不敢对我作甚。若是在别处就算了,天下脚下,他们敢强撸我回去,我就叫他明日赫赫事迹洒遍长安城!”
虞玓微顿。
这想法倒也是绝妙。
世家最好脸面,而没有什么比同根同族的王老夫子更清楚的了。而绵延几百年的世家里头到底有多少龌龊事情,或许就连扎根其中的子弟都不一定清楚。
“旁的不说,我让你做的文章写完了?”王老夫子不欲多说,转而给他这半个学生挑刺来。虞玓闻言有些为难,“夫子所出的题目未免有些……”
“刻薄?”
王老夫子含笑说道。
虞玓摇头:“却不是为此,只您所要求的摒弃辞藻华丽,不以古韵为美,单以词句简洁扼要标注,再以上官仪之文章作对比,是有何意?”这里说的上官仪的文章,实则是贞观初年考取到功名的这位进士的策文。
贞观初年的科举以辞藻文采为要,而上官仪本就涉猎经书,尤精三论,用典用词恰当准确,辞藻华美优雅,实在是让人不住赞叹。
此乃时文典范。
时人虽开始渐渐转变态度,以实际为要,然辞藻文采之重,仍是考校的要点。前头王老夫子给虞玓的要求却是用最简便的字句构造出篇章来,凡能用一字表达,切不可用二字。
虽是正常,却有些偏激了。
虞玓以为,这不是王老夫子的本意。
王老夫子淡淡说道:“科举多次变动,可以看得出来陛下与太子对其选拔的看重。门荫入仕虽也补充了大量的人才,可多数是先为家再为国。利益不一致,便是制度崩溃的开始。你看均田制如何?”
“会崩溃。”虞玓漠然说道,“照现在这样的吞并趋势,再过百年或许就会沦入无田可封的境地。以人头来换算税收,而不是亩数,完全便宜了拥有大量亩地的富家。”
王老夫子颔首,“均田的存在,与世家门第的富裕强壮是分不开的。朝廷必然是要打压世家,可对世家来说,地位声望是不可放弃的坚守。这种磨合被陛下牢牢地捏住了首尾两段,所有的摩擦都暂时未过界,然太子不同……”他的声音渐渐停住,片刻后才说道,“太子殿下是储君,可毕竟不是君王。若他行事出格,顶上必然有陛下给他兜着,故而太子的行事恣意,屡屡试探着世家的底线,可是人都有三分泥性,纵然山东士族的人眼下都不在高官,可与其交好的有谁?”
魏征,房玄龄……这朝堂中个个数来愿意和山东士族主动搭上关系的门第可不在少数。
虞玓冷漠地抬头,“故而陛下把他们都按在了东宫辅臣的位置上。”不管是太子自请来的,还是陛下早就有所打算,现在这个局面自然而然牵连到这些个朝廷重臣。
身为东宫辅臣,与太子自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置身之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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