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如果要在神殿中施法,那就是蚂蚁开始咬人,得快点清理掉了。
既然不能在神殿之中施法,那就找个影响最小的地方,想来美狄亚之所以要把月亮驱逐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吧。
不过这会不会有点亵渎神明啊?
乱步跟着她学了几个小时,这一点上他不算是天才,他的超推理能力能够让他理解,但是理解并不代表能用出来。
也许你能够理解一把□□的运作方法,给你充足的零件你也能够造出一把□□来,但是你能不能把手指比成□□的形状,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并且嘴上配一声‘嘭’,就发射出子弹呢?
显然是不可能的。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身体与神代时期的人类截然不同,就算是由神代最出名的魔女(幼年版本)倾心教导,乱步到最后也只是把她凝聚出的水球变成了扁平的饼状而已。
真的是饼状,和原先说的‘水镜术’完全不是一回事,并且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崩散。
乱步游移的别开视线。
美狄亚叹了一口气。
但是为了鼓励他,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又向上扬起。
“没关系的。”她说,“这样子也可以用!”
“嗯…就用乱步制造出来的这个幕布来进行水镜占卜吧,这是我很得意的领域哦。”
“不过只能和乱步说一下,如果占卜太多了的话,和命运牵扯太深,会招致不幸的。”
“我有一个师姐变成了一头羊来着…诶嘿嘿。”
诶嘿嘿。
…魔法会不会真的太不安全了?
乱步想,但是在他旁边,美狄亚已经开始施法了。
她可爱的嘴唇蠕动着,但没有发出人类能理解的声音,随着她的吟唱,空气中的以太暴动起来,就算是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乱步也能够感觉到变化。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原野上的亮度微微增强,他抬起头来,发现被驱逐的月亮原本存在的地方浮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被赶走的月神不甘心的通过那里窥探着他们。
美狄亚睁开眼睛。
她没有说出预言的结果,已经不用说了,两行眼泪从她大大的紫色眼眸向下掉,在下巴处汇聚,然后滴落。
美狄亚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水镜。
她的眼泪滴落到水镜之中。
在乱步看来,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水幕而已,而在美狄亚眼中则截然不同。
她抬头看着乱步。
“我预知到了…”声音在这里停住,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在大脑里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却只是这么一句含糊的,“某种不幸。”
乱步看着她。
少女神色平静,但是泪水依旧源源不断的流淌着。好像身体和心灵分离了一样。
“那个未来很痛苦吗?”他问她。
月光嘲弄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她漂亮的能让时间停止流动。
“不。”这么说着,少女闭上了眼睛,几乎无法忍受了。
“那是人间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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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她和他还玩耍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美狄亚的脸上也有笑容,只是眼睛还湿湿的,而且乱步总觉得她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她滴在水镜上的泪珠的发出的滴答声的回响而已,让人提不起劲。
她回去后早早的躺上了床,乱步在她旁边的地板上躺着,听着床上的少女压抑的哭声。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因为哭泣而颤抖身体的时候,会连带着披在床边的被子也跟着颤抖。
她一直哭到天亮,然后说不清是昏厥还是睡眠,总算安静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侍女敲门,她站起来的时候神色又是一如往常。
美狄亚之后依旧在做她应该做的事情,侍奉神明、举行仪式、问候父亲。
她对于父亲的态度越发恭敬了,就算他的确是个伟大的人,也不该这样,这更像是某种问心有愧的补偿举动。只是因为他对她漠不关心,所以看不出来而已。
大人们总是这么对待小孩子的。
国王坐在王座上,漫不经心的玩着一串珠宝,侍卫报告有一艘异邦人的船只抵达了科尔基斯的海岸。
美狄亚当时正侍弄着银瓶中的花朵,她的指尖轻轻按着花瓣上的露珠,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手更漂亮一点,还是她手下的花瓣更好看。
乱步看到她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白得和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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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邦人倒是不算什么,但那艘船上面满载英雄,全部都是有着高贵血统的人神之子。并且也包括美狄亚姐姐流落在外的几个孩子,据他们所说是这艘船的船长搭救了他们。
因此国王本着好客的原则——即便这里不是希腊,而只是神话世界中一个番邦的角落,宙斯也总是会奖赏好客的主人的,设宴招待他们。
美狄亚也出席了,没理由拒绝。
她进去的时候因为想着某些更可怕的东西无暇顾及他人,在给人目中无人的印象。
乱步看到整场宴会中她的态度都非常僵硬,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也只是用最基本的单字应付过去。
对此她的父亲有些不满,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但美狄亚并没有看他。
他不满之后,看着她娇美的外貌,又想到了她是赫卡忒的祭祀,这个王国的公主,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便不忍责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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