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一种忽大忽小的视野给弄迷糊了,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只是向着自己一开始看到的公园出口的方向在走。
她没有感觉到睡眠不足时的那种虚弱感,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她的确看不到路。
她行走时听到了很遥远的歌唱声,这歌唱声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语言,如果说一个人浑身赤.裸涂上了祭神的油脂,在在大理石质的祭坛上面爬行,那么听起来一定就会是这种声音。
真白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空气一经过她震颤着的声带就造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瘙痒感,她的手用力捂住了肚子想要呕吐,用力到把小小的肚子挤压的有点变形。
她难受的蹲下去,把握不好平衡就直接变成了跪下,余光看到远处有一个人着急的向她跑来。
这个人之前她看到过,是一个中年男人(二十五岁以上的人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全部都是中年男人。)一整天都坐在那里看猫,他很努力的想要亲近它们,它们却并不想接近他。
锲而不舍到这种程度,应该是个好人吧。
他要帮助我吗?
他朝着真白走来,真白也抬起眼睛来看他,他的影像在她的视野里面扭曲的不比电视剧里面的怪物好多少,但是视线的确接触了。
他看到了她眼睛里面映着的东西。
有什么随着视线的接触,从椎名真白的身上流动到了男人体内。
男人的瞳孔猛然收缩!
“唰”一道银光闪过。
她感觉时间停止流动了。
“啊…啊啊。”
像是小孩子练习发声一样,从真白空中发出不成调的嘶哑声音,她的眼睛大睁着,来人斩出的剑光从她的面前渐渐消散了,只残留下她脸颊边深深的伤口。
那伤口再往下一点,就会落在她纤细漂亮的脖颈上,椎名真白的人头就会直接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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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真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不影响到小津她决定出来画画,离小津越远越好,她和往常一样专注的工作,结束后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晕眩感,她倒在路上,有人过来救她。
应该是这么打算的吧…?那个人却在她的脸颊上面留下了深深的伤口,并且她到现在还没有从那种危险感中挣脱,觉得自己在那个人的面前随时都会被杀死。
福泽谕吉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园里面看猫,期间有些担心地守望着不远处连续作画许久的女孩子的身影。
晚上八点,那女孩终于决定离开了,也许是因为低血糖的关系她跪到了地上,他前去帮助她,但视线接触时,他从那个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即便是已经经历过的现在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受。
他条件反射的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即便反应过来后及时收住了攻势,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伤口。
…伤口。
回忆中断,他睁大眼睛。之前因为过于攻击迅速而没有流血,但现在随着少女抬起头的动作,肌肉互相挤压,终于有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流下。
少女捂着脸,茫然的跪在地上仰视着他。
她的眼睛是美丽而毫无异常的真红色。
“非、非常抱歉!”福泽谕吉跪下去,贴着路灯的光查看她的伤势。
“无论什么样的责怪我都会接受,但现在请让我治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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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表不同,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
真白的伤口被处理的很好。随着时间的流动,伤口处那种铁器的冰冷感逐渐转化为了锐利的疼痛感,并且随着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更加疼痛一分,但在他为她涂上了药膏之后变成了有点凉凉的感觉,起码不痛了。
她原本皱着的眉微微打开了一点。
这期间男人又对她说了很多次的抱歉,看来他的确不是那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刀剑相向的野蛮人,之前说的‘和外表不同’也不是说他的外表有多么的粗鲁,已经给他一个中年人的蔑称了,就不必要再给他加上一个浑身都是肌肉五大三粗的印象。
男人的面容非常英俊。那一些少女画家看到他应该可以激发灵感,但这种英俊中夹杂着一种锐气,真白看到他的时候会想到以前画日本主题的画作的时候的【武士】意象。
他身上穿着和服,跪在地上为她处理伤口,真白看着他的眼睛的。是浅淡的草绿色,垂下眸子时睫毛在上面投射阴影。有的时候转过头去查看伤口的时候月光照射在上面会让这种草绿色变得微微淡一点,他转回去的时候重新变深。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流动的颜料一样。
椎名真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作为艺术家的敏感神经被触动了,她的指尖神经质地轻轻点着木质椅面,却没有摸索到应该在她手边的画笔。
福泽谕吉尽量细致的治疗,女孩有着几乎能够让时间停止流动的美貌,被伤到的又是脸这种地方,如果稍微处理不好一定会留下终身的遗憾。
这个时候却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像是轻轻按到小提琴时发出的弦音。
“是什么颜色的?”
“嗯?”
“如果一定要选一种颜色,你认为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他回答,尽管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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