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在将三郎扶起并为他弹掉衣服上沾上的灰尘后,见面前的人呆愣着不发话时微微蹙起了眉。
三郎这才如梦方醒般突然回过神,连连摇头。他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跑来寻他。而且还是在他三番两次逃跑的前提下,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失望放弃了。然而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找了过来。
池田恒兴,织田信长的乳兄,同时也是家臣的男人,在确定眼前的少年身上并不大碍以后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但他的表情却是十分欣喜的,显然对于能找到某个逃家的人他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可是,在看到信长脸上明显有些抗拒和后怕的表情时,他内心的这份欣喜迅速被压下。
信长大人为什么三番两次想要逃走,池田恒兴心里自是明白。
面对满脸写着“不想回去”的信长,池田恒兴开启了谈心的模式。并对叫自己“小恒”的信长许下了会一直保护他的承诺。
自觉今后小命有了保障的三郎少年这才收起脸上不甘愿的表情跟着池田恒兴回去了。
只是,在决定回去的时候信长下意识的招呼站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花梨,正将马牵过来的池田恒兴顿时僵住了。他不太确定的回头问信长:“大人你在和谁说话?”
“…………”对上小恒惊疑不定的目光,三郎少年这才猛然想起这一晚陪自己逃命的某个人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幽灵而已。
僵笑了两声,三郎打着哈哈迅速转移了话题。
日哦,他怎么又忘了除了他没人能看到花梨。
可是……好歹是一起逃命的革命友谊,让他丢下花梨不管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烦躁的抓了抓本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本名为三郎以后却要以信长之名活在这个乱世中的少年自暴自弃般放弃思考,也懒得再看身后家臣的表情,转向了静静站在那里的花梨朝她伸出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少主?”
池田恒兴一脸便秘的神情看着自家少主对着空气说话,莫名的一阵凉意从后脑勺升起,差点让他忍不住打颤。
可是很快,他的眼中又泄露出了几分凌厉——少主别是被什么精怪迷住了吧?
刚才还被吓了一跳的武士大人转眼就开始在心底盘算起了各位高僧修者的名字。
站在三郎面前的花梨自然没有错过站在他身后的池田恒兴的表情。原本已经抵达唇边拒绝三郎邀请的话在这一刻被她咽了回去,转而笑吟吟的同意了邀请。
三郎许是也没有想到花梨这么痛快就答应,顿时怔了怔,直到身后传来池田恒兴催促的声音才回神。
于是,花梨就这么跟着三郎他们一起回去了。
而这一回去,花梨就首先又看了一出“闹剧”。
看着光着身子只穿了裆裤被归蝶夫人从房间赶出来的三郎,花梨捂着笑得发痛的肚子差点在房梁上打起滚来。
花梨身为幽灵,她的笑声自然只有三郎一人能听见。
等三郎抬头循着笑声恶狠狠的瞪过去,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笑得不能自已的某个幽灵小姐,顿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之前的凶狠劲完全没了,只能蔫头耷脑的披上衣服迅速回屋。
而花梨则看在三郎少年奉上如此好玩的一幕演出的份上决定就不计较池田恒兴一回来就派人去找高僧来驱邪的事了。
花梨并不怕池田恒兴找来的高僧,她似乎十分笃定哪怕找来再多的人也无人能将她超度——毕竟她并不是死去的人,也不是怨灵恶鬼。
当这种认知在花梨心底浮现的时候她着实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花梨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与幽灵无异,心里却又笃信自己并非已经死去的人。
再加上空白一片的记忆,花梨的脑袋着实变成了一团浆糊。
等花梨理清这些东西放到一边,打算顺其自然的时候,转眼就到了三郎带着归蝶夫人去见娘家人的时候。
由于受到池田恒兴等一干家臣的“科普”,作为一个历史废渣,三郎对去见“老丈人”——有着美浓之蝮蛇之称的斋藤道三十分抗拒。
然后,“小恒”纠正他,这次并不是去见蝮蛇,而是他的义子,归蝶夫人的义兄长。
“为什么还要去见啊?”三郎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虽然不是蝮蛇本人,但听其他人的口气,这个义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为了让美浓方面看到我们有好好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归蝶夫人。”池田恒兴回答道。
同时另一位家臣立即附和说道,如果明天的见面归蝶夫人露出对织田家有一点不满,美浓都有可能借此攻打过来,切断了三郎想要临阵退缩的幻想。
翌日,准备就绪,顶替了信长之名的三郎带着自己名义上的夫人归蝶与一干随从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走到半途三郎不出意外的又想逃跑,只是这次他被早有准备的众人当场拦下。
当然,最后自然是又和归蝶吵了起来。
飘在轿子顶上的花梨看着又吵起来的两人,露出了与她的年纪不太相符的老成表情,甚是心累的深深叹口气。
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冤家。
就在这时,花梨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破空声,随即队伍里的马匹突然受惊发狂,现场立时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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