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与梁府相比,就有些显得小门小户了,府邸不够大,人口也不如梁府多。
绕过花园,就到了正厅。何从抚与许氏,穿得十分隆重的坐在上面,老太爷和老夫人坐在次坐上。上边许氏看着梁锦,想起梁家地位,又想着抬来的那些聘礼,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婿给岳父岳母请安,原岳父岳母身……”梁锦往堂上鞠躬,礼数周全,心里并没有几分敬重。
“哎~哎~姑爷快起来!姑爷有心了~”许氏急不可耐的虚扶他,心想原先听说这姑爷仪表堂堂,却不思进取沉迷烟花,如今一见,哪里是仪表堂堂,周深气度跟天上的神仙一样。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家室,就算将来考不起功名,那也是大京一等一的人物,想着就十二分的痛心。
边上何从抚看夫人失了礼数,假咳了几声。他本想与梁锦多说些亲近的话,可一看他,挺胸抬头目中无人的态度,只好冠冕堂皇的说几句客气话便罢。
何从抚客套着,梁锦趁机打量着何家一干人。何家老太太,干瘦如柴,脸上的皮肤层层叠叠的耷拉着,因此连胭脂都推不开,挂在脸颊上两团十分可笑,眼睛抠搂下去,戴着满头的金钗珠环,坐在那里,仿佛周遭的阳光都被淹没了,死气沉沉的,叫人看着不舒服。要不是她也跟着说了几句话,梁锦都要以为是从棺材里现把她抬出来的。
何老太爷两个眼珠子凸出来,呆愣的目视前方,也不和梁锦说话,梁锦猜他是年纪大了,恐有些痴傻。
那头嬷嬷已经把穿着喜服的何须问扶出来了,身后跟着个丫鬟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无甚表情的在后头走着。
何须问规规矩矩的叠着手在胸前,高出身边的女人们一大截,穿得浑身通红,喜服的样式与通常男子喜服差不多,但却绣了两个交叠的比翼鸟,脚上穿着的也是女子样式的绣花鞋,头上盖着红盖头,用金线绣了一对儿鸳鸯,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想是何家遵照圣上说的“按女子之礼”来办的这身行头,显得不伦不类,似个唱曲儿的丑角儿。梁锦心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的妖魔鬼怪!
领着何须问行了礼,拜别了何家双亲,出府领着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按来时路回梁府去。
到了梁府门前何须问下了换了辆轿乘,由八人抬着。与梁锦在傅成、余家兄弟并几个世家公子簇拥下,一路往梁府正厅去。
何须问的花轿走在后头,跟着两个他的陪嫁丫鬟,无所事自然不必说,还有个叫长生的十七八岁伶伶俐俐的丫鬟。
拜会了父母,行了礼。梁家长辈在外待客,一行人又往梁锦院里去,梁锦跟走马观灯似的忙,该笑时笑,该说时说。
何须问坐在轿里颠簸,虽闷闷的有些不透气,他却不曾挑起盖头的一个角来喘喘。他心头算计着,走过多少亭台楼阁,多少舞榭亭台,拐了几个弯儿,穿过几许影壁和垂花门……
一路上都闻着些许香味儿,想这梁府栽了多少奇花异草,他带来一棵松柏,不知能往哪里种?
娇撵突然停下了,微微倾斜着把何须问放停稳当。
还有些过程没走完,撒账,结发,合卺。
何须问看不见,由嬷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到房中那张喜床上坐下。床上一沉,梁锦也坐下了,挨着他。
嬷嬷说了好些吉祥话,何须问没怎么听,发着楞由嬷嬷把手摸进盖头里,剪了他几根头发,就只剩下合卺了。
嬷嬷端来两杯酒,两位新郎挽着手臂端着,又听嬷嬷乐呵呵的说了几句大吉大利的话,何须问这才挑盖头一角把酒饮了。
礼毕,围观的几个公子们一下欢呼起来,这隆重的仪式,令他们忘了梁锦娶的是一个男妻,仿若等晚上梁锦将盖头一接,会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
闹的最凶的当属余岳阳,咋咋呼呼的嚷着:“恭祝梁锦今日新婚胜如小登科,来日高中状元郎!”
后半句还成,这前半句就不大如人意,傅成听了把他拱着的腕子拉下来,他不依,拼着要挣脱,被傅成死死握住朝梁锦说:“礼已成,新郎官可得陪我们这些好友出去喝几杯!”
说完拉着余岳阳退了几步。这话正合了梁锦的意,起身又由公子们簇拥着出了屋。
现下屋子里突然静悄悄的了,两个丫鬟在床边立着。何须问折腾了一天,仍然端正的坐在床上,盖头盖着,没有生息。无所事也没有什么话。
长生难受了一天,她本与无所事不太熟,也不是何须问的丫鬟,何须问就只有一个丫鬟,因怕陪嫁不好看,所以许氏把她挑了出来。许氏说:“你年轻美貌,人也机灵,去了梁府帮四少爷看着点姑爷,兴许有一天,姑爷收了你做妾,也是你的福气,横竖咱们都是一家人。”
长生哪有不愿意的,她到了婚嫁年纪,生了几分容貌心高气傲,本来就不想只配个小厮,如今见梁锦英俊不凡,自然巴不得能给他做妾。
今日折腾一天跟着到了梁府,梁锦去应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房,何须问和无所事都端正着不说话,长生觉得憋闷坏了。
看了眼姿色平平的无所事,长生主动笑着跟她说话:“累了一天了,阿事也松快下,我们一起坐坐?”
无所事撇她一眼:“你坐吧,我不累。”
长生有些恼她的不热络,转头看看何须问,见他跟个木头似的坐在床上没反应,便轻步走到桌上拿了快果子,何须问还是没反应,她便大起胆子来坐在床下的踏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