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当初青禾走了的日子。”夜袭在一边解惑。
“你家主子生来冷情心胸又豁达,怎么可能多年后因为这种事酗酒。”
方淮秋趴在桌上不动,夜袭低着头不语,两人心里同时思考是不是他们低估了虞少瑾的智商,看着再不济其实她也是长了脑子的,百密一疏啊。
“真没有别的事?”虽不信方淮秋因青禾伤情,但虞少瑾也没料到方淮秋此时是设计骗她。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夜袭面无表情的回话,“我觉得也许感情的事外人看的和本人心里想的并不一样,主子再强,当初也是真心喜欢过青禾的。”
夜袭说的也有道理,但虞少瑾现在想的并不是方淮秋到底是不是为青禾伤情,而是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烂摊子,天下第一的方淮秋醉倒在京城客栈里,万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方淮秋是夜袭的主子没错,但不是她的,虞少瑾大步走过去抢过方淮秋手里的酒杯,把人扶起来靠着自己,而后吩咐夜袭把房间收拾干净。夜袭虽是个能人,但在收拾房间一事上实在算不得有天赋,虞少瑾看了一会觉得实在看不下去,拽起靠在自己身上的方淮秋准备带回自己房间。方淮秋醉了倒也不闹,乖乖的由着虞少瑾拖着走,路过柳麟门口柳麟从门缝里看了看,没看出来方淮秋闹的哪一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带着桂花糕吹灯睡觉。
桂花糕闹着要往柳麟床上拱,柳麟摸摸桂花糕的头嘀咕,“你都能是只母的,怎么你主子偏偏是个男的呢。”
第20章 18寄情明月
虽然对于方淮秋发神经的喝醉酒不满,但好在他醉后比较乖顺,虞少瑾把人带回自己房里也没再多说什么。夜袭帮虞少瑾打好水送来便辞行,说有些事情要办需要离开几天,他家主子只得托虞少瑾暂时照顾一下。夜袭这话倒不是托词,方淮秋的父亲已经在去藏剑山庄的路上,方淮秋派夜袭去找他询问一下逆鳞令到底牵扯了当年的什么旧事,毕竟知根知底更有利一些。
夜袭走后,虞少瑾颇为无奈的看着倚在床边的方淮秋,认命的将毛巾打湿了替他擦脸。方淮秋生得俊朗,此时闭着眼不清醒却依然不觉得像其他醉汉一样惹人嫌,虞少瑾一点点擦过他的眉眼,本来还用力泄愤的手不知不觉也柔和了,用手轻轻抚平方淮秋微皱的眉毛,声音淡淡的,“你真的在为青禾伤心么,其实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方淮秋自然不会答话,虞少瑾叹了口气,一贯明朗的脸上难得黯然。她将方淮秋收拾妥当,见外衣上有些酒渍便帮他脱了外衣,自小当做男儿养对这些男女大防她一向看得淡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偏偏对着方淮秋就有些尴尬。好不容易把人塞进锦被躺好,虞少瑾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坐在床边发呆,方淮秋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躺在他面前,手上的逆鳞令简直就是到了嘴边的肥肉,可她完全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拿了逆鳞令他们也就从此成仇吧。
握住方淮秋的右手,和自己冰凉的双手不一样,方淮秋的手厚重又温暖,常年使剑掌心有些粗糙摸起来却让人觉得安心。烛火燃了太久已经晦暗不明,溶溶月光透过窗纱散着冷意,除了睡着的方淮秋略重的呼吸声外一室寂静。虞少瑾靠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眼中过往俱是方淮秋的影子。
天高云淡,他躺在船头拿开草帽看她。
晨光熹微,他同她抢仅剩的一点枣糕。
孤村小院,他蹲在他面前一声不响的帮她擦眼泪。
稻草生香,他一路走她一路跟。
晚风飒爽,他笑着说请出招。
金樽对月,他以扇为约,换她一曲清歌。
满眼是方淮秋的眉眼,满心是小院里那淡淡药香,她发觉她喜欢那矮墙木屋,喜欢白鲢红枣,喜欢满室的夹竹桃,喜欢躺在江边晒太阳,喜欢……方淮秋。
情不知所起,却有所终。
本就冰凉的双手越发冰冷,连紧紧握着方淮秋的手也温暖不了,虞少瑾试探着伸手去摸方淮秋的脸颊,刚刚触碰到便立即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指尖。她觉得这应该就是男女之情,想到和他在一起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想到和他分开心口会闷的不知所措,这种感情她从没想过也从未有过,枉她号称风流天下无边风月,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却喜欢的这般后知后觉,非要等走上陌路才醒悟。如果她一生下来就当做女儿教养,如果他们没有废了婚约,是不是结局和现在就不一样了,天意弄人以前以为是戏文里的矫情,现在想想也许自己也很矫情。
“大概从生下来就注定没有缘分,”虞少瑾沉寂了一会便恢复了,脸上带着一些释然,重新轻轻握住方淮秋搭在床边的手,“虽然不知道你把我的扇子藏到哪去了,我还是给你唱歌吧,其实我也只会唱一些穷书生谱的花楼小曲,我没什么机会学唱歌的。”
虞少瑾说话的声音又柔又轻,带着往日不曾有的亲昵,舒缓的像夏日晚风,清澈里藏着淡淡花香。她语速很慢,让人舒服的想要入睡,而后有轻轻的歌声哼起,如梦似幻。
流萤撩露华
枫红染不透素纱
那经年等过的花嫁
春秋叠满冬夏
青梅闹竹马
长亭短桥尽入画
嬉追彩蝶误落谁家
苍苍一季蒹葭
宛如流风回雪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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