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事挑明之后,唐明珠眼皮也不跳了,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脸色也不大好,长公主偶尔瞧她一眼,眸光中带着警告,其余的话不再多说一句,任凭唐明珠胡思乱想。
越到散宴,唐明珠的心情就越像奔赴刑场,这人要跟着进了贺府,可就退不回来了……
唐明珠满腹委屈,憋在心里,散宴时,那脸色更是如丧考妣,长公主心中不悦,徐姑姑一眼便看出来,将唐明珠拉至一旁,好生劝道:“夫人可莫要摆出这样的脸色惹得公主不快,需知这是喜事,待日后郎君步步高升,您合家满门也是跟着沾光的。”
说罢,拍了拍她的手,唐明珠心中冷笑,这光谁爱沾谁沾去。
徐姑姑一路送她出到院外,各家夫人都已散了大半,此时巷内宽阔,隔着老远便看到一人骑马而来,那人逆着光,一身青袍被夜风掠起,更显得龙章凤姿,风华正茂,关键是眼熟,唐明珠挤了挤眼,不是贺明琅又是谁?
唐明珠刚要开口唤他,谁知徐姑姑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道:“长公主交代的事,夫人可要处理好了,莫要让贺大人为难,也莫要让长公主为难。”
合着这意思,让她一个人为难就行了呗,唐明珠原先是想给贺明琅使个眼色的,但一想到长公主拿贺明琅的前途说项,话到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
贺明琅翻身下马,来到唐明珠跟前。
唐明珠奇道:“你怎么来了?”
贺明琅回道:“散值后路过这里,想起今日国公夫人春日宴,算时辰也该散了,便来接你,怎么了?”
瞧她面色,不仅没有过多惊喜,反而有淡淡的愁思,贺明琅心中一窒,这是在国公府又受委屈了?
唐明珠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他环伺四周,自己马车后面还跟了另一辆马车,看式样,里面坐的应该是年轻女眷,待看到长公主身边的徐姑姑时,贺明琅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拱手笑道:“多谢徐姑姑照拂。”
徐姑姑回了一礼,未曾说话。
说罢,牵着她的手上车,贺明琅若无其事地放下帘子,这才回身道:“不知后面是哪位尊驾,若有急事,咱们先且让路。”
他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空气中静默了一瞬,唐明珠急了,纳妾之事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平日里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眼瞧着要闹出笑话了,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马车内的五小姐也急了,这话要怎么接?总不能说我要上您家做妾吧?
还是徐姑姑先冷静下来,眼见事情瞒不住了,便道:“贺大人,后面这位是国公府的五小姐,也是长公主送您的大礼。”
“哦?”贺明琅微微一愣,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长公主了?”
他语气怪异,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说的不是好话,贺明琅上前一步,便要往国公府内闯,徐姑姑起身拦住他,说道:“贺大人,公主是好意,您莫要让所有人为难。”
贺明琅冷笑道:“既是好意,我自当面见长公主跪地谢恩,您怕什么?”
说罢推开徐姑姑,只身往里闯,唐明珠见这等架势,忙下了马车,跟着往里跑。
后园内,国公夫人正陪着长公主下棋,便听到外面一阵熙攘吵闹声,底下人拦都拦不住,长公主皱起了眉,国公夫人叹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毕竟缺失了这么多年的亲情,他未必会领你的心意。”
说罢拍了拍长公主的手,随即起身,带着下人全出去了。
徐姑姑终究拦不住,贺明琅至长公主跟前时,她正摩挲着手中金扇,冷眸淡扫,斥道:“放肆。”
徐姑姑屈膝跪下,额头抵着手心道:“老奴失职,请公主降罪。”
“自去公主府领藤条二十。”
“多谢殿下。”
徐姑姑躬身退下,瞧着她一路退出去,贺明琅忽然笑了。
长公主抬起头,正视他,道:“你笑什么?”
“殿下又气什么?”贺明琅反问道:“我不过是来跟殿下谢个恩,殿下又何必动怒?”
长公主看他良久,又道:“本宫奖惩自有缘由,用不着跟你解释,这恩我就当你谢过,回去吧。”
“殿下的恩情我心领了,但人我不能领。”
“你拒绝我?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烛光映衬着二人眉眼,看起来竟有几分相似,贺明琅面上始终含着笑意,丝毫不见惧色,他在园中踱了两步,无奈道:“不瞒殿下,自打我中了榜眼进了翰林院,便有许多人上赶着为我造桥铺路,安排锦绣前程。”
长公主静静听着,不予置评,一双弯眉却出卖了她的情绪,贺明琅继续道:“但他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曾经的未婚妻,虽然过往并不愉快,也算有几分情谊在,但我与长公主殿下素不相识,臣斗胆问一句,您这番好意又是以什么身份安排的?”
长公主闻言手心轻抖,她没有看他,却也感受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刮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金扇放下,风轻云淡地说道:“因为本宫爱惜人才。”
“呵。”贺明琅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愈发放肆起来,“长公主向来这般有爱心么?可我并非此次科举中最优异的,您的爱心怎么不给江淮安?”
“江淮安是个人才,他背靠大理寺卿,无需旁人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