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玺答道:“科尔沁送了永珏一匹良驹,敖汉部是一只上品海东青,巴林郡王送了儿子一柄短刀,喀尔喀王爷给了儿子一张宝弓,对五弟六弟八弟亦有厚赠,阿玛分以米麦、茶布回赐,各部王公深仰皇恩,都有愧惭之意。”
“这小子,抽丰打到了蒙古人的身上。”寒苓放下针线,因又嘱咐儿子,“入京的外官不少,你需仔细应对,不要让你阿玛丢脸才好。”
“儿子明白。”永玺踌躇着说道,“额娘,您可许多年没有动针线了。”
寒苓嗔道:“永珏说了一回,你又来提,可着我克扣了你们兄弟的衣物不成?”
“额娘说到哪里去了。”永玺赔笑道,“儿子是想,阿玛大约要吃弟弟妹妹的醋了。”
“那就让他吃去!”寒苓摸了摸小腹,“我教她们做着熊掌鹿蹄,你留下陪我用膳吧。”
永玺慨然叹息:“儿子看出来了,等弟弟妹妹出生,在您眼里就没有儿子的位子了。”
乾隆十六年十月初十日,延宕数载的立后大典终于在紫禁城坤宁宫隆重举行。
寒苓虽是继后,册仪的规格却称得上空前绝后,除了内外命妇、皇子皇女、旗贵大臣,奉命进京的外省大员、蒙古王公、藩国使节都被纳入到朝贺的序列之内,漫说是十四年前的孝靖皇后,便是当年自大清门抬入紫禁城的孝诚仁皇后,册封排场也不能更加隆重了。
作为一名大龄孕妇,全程经历册封之仪也是一件极为耗费精神的力气活,哪怕两宫皇太后已经屈尊在乾清宫会齐,身着大礼冠服,大清早起来由景仁宫赶至奉先殿磕头,再从奉先殿折往乾清宫行礼,一番折腾下来,直把寒苓累得够呛,这还没完,她得端正身姿坐在交泰殿接受外臣、命妇朝贺,如果在此期间稍有失仪,必然对中宫国母的形象有所妨害,有基于此,咬着牙都得硬撑着挺下来。
幸而皇后身边是有侍妇陪伴的!在册后大典上充任侍妇之职的两个贵妇,一位是和硕简亲王嫡福晋完颜氏,一位是忠勇公富察傅恒嫡妻纳喇氏,她们两个的一大任务便是控制朝贺礼仪的节奏,避免新出炉的那拉皇后因为过于紧张的受礼进程将自己累出一个好歹来。
饶是如此,三个月的孕妇还是有些吃不消的,完颜福晋看了看时辰,因向寒苓建议道:“皇后娘娘,正午将至,命妇中多有年迈之人,自晨起便已入宫久候,奴才浅见,未免众人难以支持,可于翊坤宫下赐茶点充饥,稍歇片刻再入中宫行礼,不知主子娘娘意下如何?”
这话称得上含蓄了,今天是皇后的大日子,那些入宫行礼的命妇都得强撑住一口气,拼死也不能在宫中打了皇家的脸,出宫以后死不死的就要各凭本事了:不能遗祸子孙是最大的原则。
“福晋说的很是。”寒苓忙传懿旨,“就这样办吧。”
旨意一出,内外都是称颂之声:众所周知,较早完成朝贺任务的旗人命妇的年纪是普遍小于汉人命妇的(旗人基本上是荫封官职爵位,二十来往做到一二品位子上的比比皆是;绝大部分汉官却是考出来的,三四十岁中进士,从六七品官做起,熬到给老娘、嫡妻请封一个有资格朝见皇后的诰命,一般不可能低于五十岁,即便如此,这部分贵妇在命妇堆里也是要靠后站的,她们最多是一品诰命夫人,听起来能唬一票人,但在这个场合就只能算作是压尾的存在了),身体素质也有差别(旗人命妇出阁前会习练骑射,汉人命妇未嫁前养在深闺),皇后降下懿旨,传到汉臣耳中却是很得人心的。
以此为缓和,新任的辉发那拉皇后颇为体面的完成了自己的册封首秀。
机遇都是聪明人主动创造出来的,提出“赐膳”建议的简亲王福晋得到了上层的高度赞扬,连永玺都较为委婉的向义启表达了谢意,这也从侧面印证出了“妻贤夫祸少”的处世真谛。
基于这次孕期受贺的经历,寒苓充分利用中宫皇后的特权,声情并茂上了一份中宫笺表,请求皇帝下诏,王福晋年愈六旬、外命妇年过七旬,如无特旨召见,朝贺之礼可着有诰子媳替代入宫,不必亲自劳动损伤体力。弘历要给皇后做脸,收到笺表欣然应准不在话下,寒苓以私心驱动,反倒博取了一片赞颂之声,此为后话暂按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上海有一孕妇,隐瞒与武汉来客接触过的事实,住进医院感染了整个病房,自己发烧快没命了才坦诚事实,然后一座医院都进入了一级战备隔离状态——这算是什么心态呢?我不好,拉着你们一起不好——要当妈妈的人,怎么这样不积德呢?
☆、104
不拘丧事喜事,紫禁城都是愿意扎堆办理的。
皇贵妃转正次日,弘历以“册立皇后、母后年过七旬、圣母将至六旬”为由,躬进两宫皇太后徽号。
对于皇太后来说,官方称谓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六宫妃嫔们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待遇问题。
寒苓很快揭示了彩蛋:“婉嫔为潜邸旧人,又代本宫抚育七公主;舒嫔诞育皇子、功在皇室,本宫已禀奏两宫皇太后与皇上,择吉日将二位妹妹晋封妃位,望你二人彰示内德,不负本宫看重,见露雅度,永为命妇表率!”
“嫔妾谨遵主子娘娘懿训,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二嫔倒是淡定,皇后已经透漏过口风,内务府也悄悄预备了金册金印,如今过了考察期,晋封妃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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