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规模空前的帝后抬杠行为,直等十二阿哥被父母吓哭后方才告一段落,寒苓自己去哄儿子,意识到被奴才看了热闹的乾隆爷铁青着脸,抬脚便回乾清宫去了。
自此为始,帝后之间开始冷战,端阳佳节、母后皇太后圣寿,兆惠夫人觉罗氏明显感受到了皇后的冷遇态度,不免对女儿的终身忧心忡忡:还没进门,先把婆婆得罪了,放在寻常人家已经是很大的问题,更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中宫皇后?
别人不敢鸣报不平,崇庆太后毫无压力的当众训斥儿媳:“兆惠为社稷之臣,身为皇后,失礼于功臣眷属,教军中将士知闻,岂不因此齿冷心寒?乌雅氏为孝恭仁皇后父族,先帝尚需礼遇,何况于子媳之份?母后皇太后与哀家若对承恩公夫人这般姿态,弘历的脸上就有光彩么?”
寒苓只得起身认错:“原是臣妾思虑偏激,以后必当谨记圣母皇太后教训,不至于命妇面前失仪,请圣母皇太后容恩后察!”
崇庆太后脸色稍霁:“我难道就不心疼孙子孙女么?既然生在皇家,享有无上尊荣富贵,自当于社稷、于百姓有所建树,准噶尔为祸多年,能用两桩婚事断绝后患,身为大清国母,你难道不该为此觉得欣慰吗?”
寒苓的抗议抵制很快因为形势骤转趋于流产妥协。
六月大挑,除将母后皇太后取中的已故大学士鄂尔泰孙女、陕西巡抚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指为皇五子嫡福晋,钮祜禄氏一下出了两位“贵人”:其一,崇庆太后同族侄女、佐领穆克登之女入宫为贵人,赐封号“兰”;其二,皇帝亲舅、三等侍卫伊松阿孙女指配为皇六子永瑢嫡福晋。
七月,喀尔喀蒙古郡王青衮杂卜叛乱,圣谕舒明、成衮扎布帅军扑剿。
八月,崇元太后于圆明园武陵春色苑卧病。
内忧外患、家国纷杂,和惠公主亲自来调和父母之间的矛盾:“额娘,军功选婿是女儿的主意,阿玛只是按照女儿的意思降旨,您要为此与阿玛赌气,教我这做女儿的于心何安?”
寒苓抿了抿嘴唇:“在前线立功的满蒙子弟数以百计,哪个不强过一个区区的马卒?皇上要拿你酬功,难道就非得拣着一个没有品级的奴才树立表率么?”
和惠公主说道:“额娘,皇玛嬷想见一见多拉尔侍卫。”
“嗯?”寒苓瞪大双眼,“你是什么意思?”
和惠公主笑道:“额娘,总这样僵持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皇玛嬷的意思,既然您与阿玛意见相左,这个主意索性让她老人家来拿,皇玛嬷看他不上,这件事就不用再议了,阿玛许下的承诺另想法子兑现;皇玛嬷要看得上他,女儿嫁给擒拿阿睦尔撒纳的巴图鲁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寒苓正要说话,成霜入内回道:“主子,太医院回禀,魏贵人怀了龙胎,现在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
单顾着生气,什么要紧事都给耽误了,寒苓只能点头妥协:“就照母后皇太后的意思办吧!”
除了家世短板,海兰察真就没有被挑拣的地方,崇元太后看到精神十足的小伙子立刻就喜欢上了:“好俊的孩子,多大了?哪月哪日的生辰?”
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寒苓被噎了一下:这就问起八字来了?
海兰察倒是老实,磕一头向崇元太后回道:“回母后皇太后的话,奴才生在乾隆四年,是三月二十六日的生辰。”
崇元太后一怔:“三月二十六?”
海兰察略感诧异:“是!”
崇元太后转头询问寒苓:“皇后,你可记得三月二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寒苓想挠墙:“臣妾自然记得,三月二十六日是端荣皇太子的生祭。”
“这就是缘分吧。”崇元太后叹了口气,“我记得,你第一回见先帝,也是在这一天罢?”
好吧,再没资格我也做了皇后,何况是选一个固伦额驸呢?寒苓几乎顿足而叹:“母后皇太后圣明。”
崇元太后直接下定论:“英雄不问出处,我瞧着这孩子很好,十七八岁就能立下这样大的功劳,以后自然前途无量,皇帝的眼光再不会错的。”
大家长发了话,皇后孤掌难鸣,海兰察尚主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隔了数日,皇帝连续颁降了两道圣谕。
其一,以轻车都尉、一等侍卫多拉尔海兰察尚固伦和惠公主为额驸;
其二,着钦天监堪合八字,尽快择定宗亲王永玺、五阿哥永琪、固伦和晴公主、固伦和惠公主大婚吉日。
之所以如此仓促,概因母后皇太后病躯日渐,弘历担心嫡母有个山高水低留下遗憾,这才将皇子公主的终身赶早定下来,也是借此给崇元太后冲一冲喜的意思。
皇帝很忙,早前的西北是准噶尔一家独大,准噶尔被剿灭,受其压制的回部首领霍集占弟兄趁虚而入自立山头(霍集占弟兄原为准部囚禁,清军平定准噶尔后方得解救),阿睦尔撒纳的旧部、辉特台吉巴雅尔起兵呼应,天山南北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皇后也很忙:除了照顾卧病的崇元太后,她还需要同时为四个皇子皇女的婚事进行不同程度的准备工作。
内务府、钦天监、工部、礼部全都被支使的像陀螺一样,宗亲王迎娶嫡福晋要比照圣祖朝理密亲王为皇太子时的大婚规格,程序上自然比一般皇子要繁琐的多,他又最大,委实是绕不过去的存在;后头是五阿哥,这位爷还没爵位,把福晋娶到哪儿又是一个问题;两位公主的府邸倒是赶早有了预备,可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个适宜嫁娶的上吉之日,和惠公主排在最后,万一母后皇太后撑不到那一天,皇帝皇后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千头万绪集于一时,各部主事真是连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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