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不单是冲你来的。”寒苓扶着成霜安坐上位,“太医怎么说的?龙胎可还稳当?”
“是。”魏嫔肃身应承,“托娘娘的福,嫔妾还好,孩子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坐吧。”寒苓顺手把炕上的刺绣拿起来,“这是你做的?不怪皇上称赞有嘉,果然比内进的精致。”
落座的魏嫔欠身谢道:“主子娘娘过誉了。”
“这可不是过誉,咱们万岁爷是什么性情,但要差着半点儿,他看都未必多看一眼,何况是贴身穿戴的东西。”若论女红针织,那拉皇后自然有冠绝后宫的本钱,近年出手,多为用以观赏的上等绣品,如衣衫步履,纵使偶尔缝制,不过加于子女之身,连弘历也难得一件,推论根源,还是魏嫔受幸的积年旧账。
“不过是万岁爷抬举嫔妾罢了。”最初数载,弘历仍盼寒苓回心转意,妃嫔针线从不加身,贵妃以下渐行怠惰,也失了裁剪做活的兴致,独有魏嫔,十年一日追思故主孝靖皇后,女红针织未曾荒废,弘历偶见她双手陈伤,又知孝靖皇后临终抱憾,“未能拨冗偷闲、替夫裁衣”,只得将此遗愿转托魏嫔。弘历深为感动,渐将魏嫔针线佩戴上身,加上子女婚事不谐,帝后龃龉不和,长春宫因此复兴,魏嫔接连有孕,加之皇太后抬举,俨然有分宠景仁宫、鼎足多贵人的迹象。
寒苓淡淡一笑:“取纸笔来。”
“如圭如璋,令闻令望。”魏嫔摸不着头脑,“这是主子娘娘写的诗句么?”
“《诗经》里的句子。”寒苓站起身来,“贵妃约了本宫品茶,你好生养着吧。”
魏嫔福身行礼:“嫔妾恭送主子娘娘。”
寒苓走出两步站住脚:“伺候好令嫔,孩子要有差池,你们就等着去慎刑司领板子吧!”
“嗻!”长春宫宫人一头雾水:令嫔?
苦熬十八年,当年的宫女魏温媛终于凭借自己的毅力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后宫主位。
“主子,您就这样松口给了封号,以后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回到景仁宫,成霜忍不住提醒寒苓,“一旦四妃之位出缺,单以生育功劳而言,魏嫔——令嫔可是位列四嫔首位的。”
“我能按得住吗?”寒苓捏了捏额角,“走一步看一步吧。”
成霜委婉劝道:“万岁爷最看重的还是您这个中宫皇后,若能退让一步,奴婢可不信永和宫与长春宫能翻过天去。”
“我要年轻十岁,顶着贵人的名分,指定比长春宫更能隐忍。”寒苓叹了口气,“已经是站在顶点的皇后,膝下几个孩子没有长成,还能有地儿躲、有地儿藏么?
成霜斟酌道:“主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宗亲王大婚、母后皇太后大行,您这里要掉了链子,咱们景仁宫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寒苓紧锁眉头,“你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乾隆爷的后宫仍然延续着好事成双的传统,继令嫔之后,近来宠冠六宫的多贵人在五月节后成功爆出了身怀有孕的好消息。
“先让多贵人挪到启祥宫去吧。”寒苓压了压心火,“告诉内务府,照嫔位给多贵人供给份例。”
张雷答应一声,正要离开时听到主子补充道:“打发人将嘉妃和永璇叫来!”
依照弘历的意思,八阿哥永璇和九阿哥永珏都要在本年的秀女中选定嫡福晋,寒苓对永璇有一份怜惜之情,自然要征求嘉妃这个生母的意见。
嘉妃倒有分寸:“不知道万岁爷和主子娘娘是什么意思?”
寒苓说道:“你陪本宫一起看秀女,觉得合适就留下瞧瞧,皇子的婚事,本宫也不能全权做主,总要皇上和太后点头才行。”
嘉妃略感意外:“臣妾代永璇谢过主子娘娘恩典。”
寒苓点一点头:“永璇,你喜欢什么样的福晋,赶早与我们说明,若能两全其美,自然是盼着你安乐顺遂的。”
永璇红了红脸:“儿子听凭皇额娘做主。”
寒苓笑道:“我倒有两个侄女应选,年纪也算匹配,只不闻教养如何,否则便可亲上加亲与八阿哥成就一番锦绣佳缘。”
“主子娘娘的侄女自是好的。”嘉妃心道:永璇怎么能娶你的娘家人呢!
寒苓一笑置之:“你也打听打听,有合适的孩子,未必便要等到大选时再做计议。”
嘉妃答应一声:“臣妾记下了。”
寒苓也不是真的想把侄女许给永璇做嫡福晋,要说亲上做亲,永珏才是第一合适的人选。
武德只有三个儿子,四格的长女祁连生于乾隆十一年九月,讷里的女儿祈婉还大一岁,与永珏份属同龄,父辈尚未出孝,她们姐妹倒在本届秀女的名单之内。
弘历还问寒苓:“永玺福晋还没消息?你挑两个宜生养的侧室给他。”
那拉皇后索性把两个儿子召集一齐,就娶妻纳侧一事征询他们的意见。
永玺推辞道:“额娘,母后皇太后的孝期刚过,儿子还年轻,生孩子的事儿并不急于一时。”
“随你吧。”寒苓转而询问永珏,“说起来我也没见你那两个表妹几回,相貌倒是出挑,性情么——你二舅家的祁连许要活泼一些。”
永玺抿了抿嘴唇:“额娘,伊犁尚主,二舅家的表妹如果指给九弟做福晋,恩典是不是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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