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听出女人甜柔的嗓音也渐渐泛冷,便道:“你不必多想,朕自会想法子弄死她。”
男人这么说,定是动了杀心的。
翟太后定是要死的,容晞的想法同那日一样,并不想让慕淮的手上沾了她的脏血。
便道:“但夫君终归也不能不去顾及先帝的遗嘱。”
慕淮又问:“你心中生出什么主意了?同朕讲讲。”
容晞的神色略带着胆怯,她小声回道:“臣妾…臣妾是有个主意,却怕皇上会怪罪。”
慕淮睨了她一眼。
这祸水就是要拿刀捅他的心口,他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便语气淡淡地道:“说罢,朕不会怪罪你。”
容晞得令后,便将唇儿对着慕淮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慕淮边耐心地听着,半晌之后,眸色却是愈发深沉。
容晞的语气越来越低,也觉出了气氛的不大对劲。
她心里暗感不妙。
身为后妃,再怎么被帝王纵宠,也绝对不能干预前朝的政事。
自己适才说的那些,八成还是触及到慕淮的逆鳞了。
容晞身上属实酸乏不适,却还是决意起身下跪道罪。
慕淮拦住了她,沉声命道:“躺好,别乱动。”
他面色虽是略沉,见女人已经怕得像只受惊的猫崽子似的,语气稍和了些许,又问道:“你小小年纪,心思怎就这么深远诡谲?”
容晞心中仍有些惶恐,细声细气地答:“臣妾…臣妾的年岁不小了,臣妾连孩子都为您生了。”
慕淮上下睨着她,复问道:“朕问你,你是怎么看出谏院的有些言官,其实是朕的爪牙?”
“臣妾…臣妾……”
慕淮平日讲话若不控制,语气是有些重的。
容晞听他这样一问,再一想到慕珏尚小,就被封了太子,心里头立即想到的便是去母留子这一说。
她这步棋还是太犯险了。
“臣妾…臣妾错了,还忘陛下不要怪罪…臣妾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只是想帮陛下而已。”
慕淮听她又怯懦地唤他陛下,不禁蹙眉摸了摸她的发顶,无奈地安抚她道:“朕又没责问你,你怕什么?”
容晞双目闪躲着,只听慕淮又幽幽地道:“朕会帮你。但那贱人属实该死,若你做不成这事,朕也不会再顾及父皇的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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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大殿内,帝王上朝,百官朝拜。
这日于许多大臣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早朝。
大齐的朝局自慕淮登基后,可谓是吏治清明,万象一新。
新帝着元衣衮冕,腰垂白玉双佩、素带朱里,十二垂旒后的那双墨眸看着深邃又矜傲。
慕淮年岁尚轻,精力也旺盛,让诸臣下朝的时间也要比庄帝在世时,晚上许多。
眼见着日头愈盛,就要至午时,在乾元殿内听政的官员也走起了神,身子虽仍半躬着,心里头却是放松的。
他们都在想着,再过一会儿,新帝便能下朝,他们也能从宫城至北的长廊回府。
好不容易见皇上对传话太监使了个眼色,待那传话太监用尖细的嗓音亢声道上一句退朝,他们便可结束这大半日的疲惫。
却没成想,谏院的言官突然有事要禀。
要知道,这是新帝慕淮登基以来,第一次有言官主动上疏。
这帮臣子正猜测着,这言官到底是要弹劾哪个官员,可待新帝命那言官开口讲话后,在场的所有臣子俱都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这言官竟是要向新帝献铮言!
官员们本来精神不济,但一见这言官竟是要纠议帝王之过,皆都竖起了耳朵。
再强势专横的君主,也要给言官些面子。
坐于龙椅上的新帝慕淮,表情也尚算平静。
只听那言官语气铿锵道:“皇上登基后,便专宠皇后容氏一人。容皇后还在东宫为妃时,便善妒骄纵。现下竟还将太后软禁在宫。翟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却是嫡母,皇后此举为大不孝,难为天下诸女表率。”
话刚落,有些官员的那颗心都要悬在嗓子眼处了。
果然,新帝慕淮大怒。
他愤而将御案上的牙牌抛掷在地,沉声对那言官道:“你放肆!翟氏一族本为罪族,先帝念及发妻之情,才保了翟太后一命,当年翟家也是朕亲自抄的,朕本就不容翟氏一族的余党,如今对太后所为已是极限。皇后念及翟太后体弱多病,怕宫人会打扰她养病,这才不让其余人等靠近太后的宫殿,又何来的软禁一说?”
各朝各代的言官都是不怕死的。
那言官被新帝训斥后,只跪地不断地猛磕着头,直到脑门上磕出了鲜血,方对慕淮道:“大齐以儒家礼教治国,百事孝为先,先帝既是下了圣旨,那翟太后便仍是皇上的嫡母。皇上不可不敬嫡母,理应让翟太后迁居慈安宫。”
慈安宫是先太后的住所,按说庄帝去世后,翟太后便该迁宫至此居住。
慕淮却只摘了翟太后旧宫的匾额,也自是不想让她风光得意的去迁新宫。
这时,从前同翟家交好的郡国公也附意,主动为翟太后求情,让新帝慕淮善待嫡母。
慕淮将话锋转向了相国严居胥,询问了他的建议。
严居胥虽持中立态度,但明眼人都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还是更偏袒那言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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