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细声制止道:“不许你说自已懦弱。”
这般说着,容晞面上的泪又汹.涌了几分。
慕淮缄默了片刻,并没有回她。
半晌,方才将容晞往怀中拥了几分,温声哄道:“晞儿不怕,朕会竭尽所能的护好你们母子。你先别哭…你一哭,朕心里很慌。”
子夜的月华愈发清冷,容晞将脸贴在了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上,静默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终是讷声地回道:“臣妾不哭了…”
那两名小宫女听见殿内的动静小了一些,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丹香今夜本不当值,却对这两个宫女不放心。
见她们果然在私下讨论皇上和皇后的事,便压低了嗓子斥了那两个宫女几句。
先前,皇后身侧不是没有得力的人,只是那个稳重的宫女到了岁数,便被她许了个侍卫。还有两个宫女也颇有能力,却被娘娘拨到了颍亲王的宫里。
如今再看,这椒房宫内,确实没有什么得力的人了。
丹香瞧着,这两个宫女还算机灵,便有意栽培栽培她们,可如今看来,这二人却有些碎嘴,真真是不能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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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慕淮便派了一直在民间为他做事的那些蛰蛇使者去了趟燕国原来的都城——西京。
当然,待燕疆归于齐境后,这处便不能再叫做西京,而是被改称为兴城。
汴京有属于南方的清秀隽雅,而从前的西京,亦有它的雍容大气。
黄戬带着
几名使者,寻到了燕君姬蠡从前的几位妃嫔,如今她们全都被充入了贱籍,在兴城治所为当地太守做着最粗鄙的差事。她们从前都是娇生惯养的世家美人,如今却下场悲惨,也是让人唏嘘。
不过最起码,这些位分不高的小妃嫔还留住了性命。政权的更迭总是充满了血腥,慕淮率军攻入西京后,燕国的宫殿在一夜间,宛若修罗地狱。
这些小妃嫔并不知道黄戬和其余使者的身份,因着境遇实在困厄,她们为了几盒脂粉和几块糕饼,便将自已知道的一切都对这些陌生男人讲了出来。
原来,这几名妃嫔都同那位被齐国皇帝剥了皮的燕世子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却说那风|流佞浪的燕世子在敦伦之时,为了使女子更快意,往往会诱她们饮下一味汤药。
从前她们受姬肄蛊惑,只为了一时的欢|愉,便饮下了大量的那药。
后来她们才得知,这药是姬肄特意寻人为女子制的,且此药有两用,既可使女子更加愉悦,又可使女子在事后避子。姬肄也因着这药,省了不少麻烦,却坑害了她们这些不知情的女人。
但在兴城之北,有一药师的药方,可解姬肄那药的毒性。
黄戬去寻了那药师,花重金将那方子买下,并将其带回了汴京。太医看后,待确定这药方对孕妇无恙后,又添了几味温补的药材。
容晞将这方子饮了几月,待腹中胎孩坐到五个月时,她的身子终于好转。她不再梦魇,气色也好了许多。虽不及怀慕琛时轻松,却足以让慕淮的心绪安沉了不少。
翌日,汴京正逢初春,天际却飘了些溶溶的细雪。
东宫内,皇帝正同小太子围炉拥雪,对弈品茗。
如今这时令,礼部官员正忙着科举之事,皇帝昨日也刚在擢英殿亲自监堂了大齐的殿试。
皇帝忙碌了数日,今日好不容易得出半日空当同太子单独相处。
他边同太子下着棋,边看着翰林官员从数百考生中挑选出的优秀策论。
一心两用,便很是不易了。
慕珏看着自已年轻英俊的父皇垂眸在看策论时,身侧还站着个从民间搜集消息的言官,同他讲着汴京各王侯勋爵世家的内院轶闻。
现下,他可谓是一心三用
。
却说容晞现下的身子虽转好,却不知是哪个碎嘴的人,竟是将她这胎子嗣艰难、易难产失子的消息传了出去。那段时日,慕淮为巩固政权,去了燕境新区划的一众郡县亲巡,并没有派人将消息及时压制。
这消息,便从雍熙宫内,传到了汴都各王侯勋爵家的内眷耳中。
各世家如此悉心的培养着贵女,为的 就是将她们往王侯皇家送,做王妃、侯府夫人固然是好。但再好,也不及做皇上的妃嫔好。
那些上了年岁的女眷都认为,皇后娘娘虽怀着龙嗣,胎相却不稳,不一定能平安产子。 就算生下来,身子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康健。
皇上早晚都要纳别的妃嫔,说不定今年初夏时,便会置场选秀,往宫里添些新人。
因此,这一月中,各世家的人都在暗自较劲,悉心培养着各家出色的嫡女。
父子二人听罢言官说的这些,都没心思再去下棋。
慕淮放下了手中策论,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的烦躁之意。
他养了那么多闲散的王侯公爵,这些人终日不做实事,拿着朝中俸禄,却终日胡思乱想,竟还觉得她的晞儿会出事。
见身前慕珏的那双黑眼睛里,已然泛着凶,慕淮沉声问道:“怎么还不落子?”
慕珏的模样越来越像慕淮,却也随了他的大美人娘亲,五官生得格外的精致,宫人们看见小太子时,都在暗叹,这太子若是长大了,得是副什么俊朗模样。
怨不得现在 就有一些世家,已经惦记上太子了,暗中蓄着力,要将自家新生的贵女,当成太子妃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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