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着身子蹭了一蹭,稍微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模模糊糊说:“你为什么,让元青给方汐容送那东西?”
池衍顺手挑起她肩上一缕青丝,笑而不语。
还不是为了帮她欺压回去,虽说这行为对他而言实在幼稚,不过他倒也乐意为之。
看在只是吓唬,没有伤她,他权且给个警告。
耳畔静然无声,锦虞睡意渐渐迷离。
阖眸枕着他,突然低低呢喃了句:“……我有点怕。”
指尖一顿,池衍垂下眉眼,轻缓:“嗯?”
半梦半醒间,锦虞往他怀里窝了窝,梦呓般含糊着:“苏世子……”
池衍眸光一动,略有些诧异。
相识多年,苏湛羽品行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大抵楚京的名门贵女无人不想嫁,小姑娘为何会怕他?
但感受到怀里的人真实的不安。
沉默须臾,池衍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那以后,只跟哥哥待在一起。”
在他轻柔的安抚下,锦虞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
日暮落下,将将入夜。
西苑一室灯盏无光,屋内尽是昏暝。
苏湛羽躺在床榻,眉头皱紧。
深眠中那虚虚实实的梦境,有如往日重现。
……
那是一个洞房花烛夜。
豫亲王府柱系红绸,大摆筵席,一片欢声。
思兰阁作为世子大婚的喜房,窗贴红喜剪纸,花烛辉映。
招待好宾客后,苏湛羽便离身,独自回到思兰阁。
推开门,轻步踏进内室。
便见章绣鸾鸟的百子红帐下,红被纹鳳。
一人端坐在床边,身着艳锦华服。
正与他的喜服相衬。
知道他来了,那人自己掀开了喜帕,红烛旖旎,一瞬映亮了那张精致的脸蛋。
黛眉香腮,点染朱唇,盈盈杏眸如水,比画中人更为娇美。
苏湛羽愣住,只一眼,他便恍了神。
只见床边那人站了起来,发冠上的赤金南珠步摇随之晃荡出清响。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
女子出嫁,自己挑喜帕是为不吉,但苏湛羽全然对她怪罪不起来。
思绪一回,忙抬手揖下一礼:“九公主。”
锦虞纯稚的容颜浮露正色:“说好的,我们各取所需,你可不能反悔啊!”
闻言,苏湛羽微微一僵。
是啊,大婚前,他们便有了约定,她躲她的婚,他谋他的权,这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不过徒有其名。
他当然知道,这场婚事,她是为遵东陵帝后之意,被逼无奈。
若否,她也不会嫁他为妻。
但她不知道,他并非只是为了豫亲王府,才娶她的。
不过,他既然有言在先,当不违背。
终归是如意娶到了她,便也不急于一时。
苏湛羽很快缓和了情绪,温和颔首:“自然,公主不愿,臣绝不为难,只是分房睡怕会引人怀疑,所以恐怕得委屈公主……”
听出他的意思,锦虞凝了眉,一口咬定:“不行,我们不能同床!”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她如此反应,他心中难免失落,却也是意料之中。
苏湛羽彬彬道:“臣睡卧榻,委屈公主共屋。”
闻得此言,锦虞这才舒了口气。
他曾以为,时间久了,她总不该对他半分心意也无。
但日复一日,事实证明,他错了。
即便夜夜同屋而眠,即便对她百依百顺,但他在她心里,永远都比不上一人。
终有一日……
这天,他坐在思兰阁的窗台边。
眸底染晕深谙,默不作声。
窗外雨打花枝,过了许久,有羽白锦裳的娉婷身影行过长廊。
锦虞进了屋,意外见他未去朝中,一瞬闪过诧异。
不过一息,她便当做没不见,兀自往内室走去。
苏湛羽一脸淡色,将那似急非急的雨幕看在眼中。
没有回头,却突然出声:“你昨夜……是不是没在屋里?”
脚步一顿,锦虞还未做出反应,便又听身后那人语气沉抑:“你去哪儿了?”
静默片刻,锦虞微微侧首:“世子奇怪,本公主去了何处,需要事先向你禀告吗?”
雨势深寒,和她的清冷高傲缠绕一处,落入眼中,直叫人视线模糊。
苏湛羽慢慢站起身。
他走近,身上浓重的酒气散发而来。
锦虞隐觉不对,眉间不由掠过一道蹙痕,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一下握住了两臂。
苏湛羽强硬紧箍住她。
语气压着最后一丝冷静:“笙笙,我们成婚一年了,你为什么就不愿看看我?”
锦虞如何使劲也挣脱不开,秀眸含怒瞪了过去:“苏世子,您自重!”
自重?多可笑的话。
唇畔勉强牵出苦涩,苏湛羽盯着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我豫亲王府的世子妃。”
然而她的回答,只有漠然到骨子里的四个字:“都是假的。”
那双宛如和风细雨的眼眸,刹那暗潮激涌,“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锦虞眉梢微动,沉默不答。
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苏湛羽手下力道渐重。
视线灼灼,似是要将眼前娇色焚之殆烬,“昨夜你和他在后院石林做的事,真当我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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