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世道亦变,人心难测。
李凤岐嗤了一声,眼中戾气横生。
他先前还想着要当面问一问李踪这些年来的兄弟情义可都是假的。但如今见了叶云亭和季廉的相处,他却忽然想明白了。
不论从前情谊是真是假,李踪对他动手的那一刻,都已然背叛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他们之间再无情谊可言,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既是敌人,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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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叶云亭刚倒了水,就见季廉提着个食盒过来了。他微微一挑眉:“今日有人送饭了?”
季廉看了两边杵着的婢女一眼,进屋关了门,才打开食盒抱怨道:“送倒是送了,但就这些东西。”
叶云亭往食盒里一看,一小碟咸菜,三碗米饭,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点分量,怕是不够你吃。”他笑着道。
“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愁,竟然还有心思笑。”季廉咕哝。
“愁也不能平白变出饭菜来。”叶云亭屈指敲敲他的脑袋,端起一碗米饭又夹了些咸菜,便往里屋去:“你先吃,不必等我。”
进了里间,就见榻上的李凤岐眉眼含戾,神色阴沉,周身的暴戾之气藏也藏不住,若不是叶云亭知晓他现在动弹不得,几乎都要以为他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
叶云亭脸上轻松的笑意收了收,试探唤道:“王爷?”
除了昨日一早,他还没见李凤岐露出过如此阴鸷的表情,跟方才和声细语与他说话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永安王,生人勿进的模样,与他在宫宴上所见如出一辙。
叶云亭谨慎地顿住脚步,维持着温和的语气道:“刚才有婢女送了饭过来,王爷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
沉湎在往事中的李凤岐回过神,正欲开口回答,却发觉他端着碗,谨慎地站在一步之外没有靠近。
他心中有些好笑,舒展了眉眼道:“刚才想到些旧事,吓到你了?”
叶云亭当然不可能承认,摇了摇头,端着碗在床边坐下:“饭要趁热吃。”
他没有多问,李凤岐也就没再多言。
叶云亭夹了一根咸菜,配着一勺饭喂到他嘴边,李凤岐便张口吃下去,一时间,屋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与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喂了大约四五口,叶云亭还要再喂,李凤岐却摇了摇头:“够了。”
叶云亭惊讶:“这才吃了小半碗。”
李凤岐下颌微微绷紧:“止饥便可,吃多了反而不便。”
他说得含蓄,叶云亭一开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带反应过来后差点没憋住笑。方才他还觉得李凤岐煞气满身如同煞神,叫人望而生畏。但现下又觉得,便是再厉害的战神,也到底还是个凡人。
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抿唇忍住了笑意:“王爷不必如此,有需要时唤我便可。”
说完又将一勺饭送到他唇边:“还是身体为重。”
“……”李凤岐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又垂眸将喂到嘴边的饭吃了下去。
叶云亭将一碗饭喂完,又喂他喝了半盏水,方才收拾了碗筷出去。反倒是李凤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心想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国公府的大公子,非但不懦弱,还胆大包天。
第6章 冲喜第6天
吃完了早饭,叶云亭便和季廉商量着,再将王府仔细翻找一遍,说不定能找出些遗漏的值钱物件,到时候拿出去换点银钱,不仅能买米粮,还能打点一下婢女守卫,换些消息。
主仆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往前院找,一个往后院找。
叶云亭去的是后院,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才发现这偌大王府竟然当真是空落落什么也没有。
倒也不是说被搜刮的干净,而是看其中陈设,怕是原本就没有多少物件。
像齐国公府府里,别说正经主子住的院子了,就是几个姨娘住的院子十分精致。雕梁画栋,奇珍异草,数不胜数。虽不至于奢靡无度,但也绝不寻常。
他原本以为以永安王的权势地位,这王府至少该比齐国公府更加奢靡一些。
没想到却是他想多了。
这偌大后院,除了正院里有些人气儿之外,竟然尽是空落落没住人的模样。
他倒是有耳闻老王爷与老王妃十分恩爱,终其一生未曾纳妾。即使老王妃子嗣艰难,最后只得了一个儿子,老王爷也没再纳新人进府。
只是老王爷在时后院空置还能说得过去,他没想到李凤岐接管王府这些年,这后院竟然也一直空着没住人。
他感慨了两声,把最后两间房也找了一遍。
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没住人的空院落,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物件。
叶云亭两手空空地溜达到前院去和季廉会和,准备看看他那儿有没有收获。好在季廉还是有些收获的,他宝贝似的捧着一堆纸墨笔砚过来,看见叶云亭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砚台来,邀功道:“少爷你快看看这个,我看二公子那儿也有这么一块砚台,应当能值些银子吧?”
这砚台巴掌大小,四角圆润,上面雕了几朵摇曳的、将开未开的莲花与荷叶,中间研墨的部位恰似一汪水池,隐约还有泛着浅浅金色微光,莲花摇曳其上,正好应了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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