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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木匣一尺见方,通身乌黑。凑近了,能闻到隐约血腥气与腐烂臭味。
    他冷脸掀开木匣盖子,赵炎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崔僖脸色沉肃,端起木匣:“陛下,确是赵炎。”说罢又将来往书信呈了上去。
    李踪接过去,匆匆翻了几下,便扔在了龙案上。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书信之上写了些什么,赵炎是带着他的口谕去的北疆,殷承汝也是受了他的秘令在山中屯兵。按照原本的计划,赵炎前往北疆,故作不经意地透露出李凤岐在上京的困境,目的是挑起朱闻的怒火。朱闻性急易怒,又对李凤岐忠心耿耿,只要他有了动作,李踪便可以以谋逆罪名,命殷承汝带兵平乱。
    光明正大地除掉李凤岐的心腹大将与玄甲军。届时李凤岐没了后盾,还要担着下属谋逆的罪名,他就是一怒之下将人杀了,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偏偏朱闻竟然没入套,还牵扯出了赵炎与殷承汝。
    区区赵炎死便死了,殷承汝却决不能折进去。
    李踪磨了磨牙,沉着脸道:“此事疑点众多,还是要交由刑部彻查,”
    李凤岐没反对,只道:“冀州拱卫上京,谋逆关系国本,非同小可。只刑部怕是不够。还需大理寺与御史台三司共审。至于冀州刺史殷承汝,私自调兵,不论其意图为何,都违反军令。为防万一,该先解除官职,押入大理寺刑狱候审。”
    他遥遥望着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李踪瞪着他,良久,才扫视殿内:“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齐国公叶知礼道:“殷家满门披肝沥胆,为国尽忠。若是未查明真相便将人革职下刑狱,恐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齐国公这话就不对了,谋逆是诛九族的重罪,不过是暂时将人请到刑狱候审,如何就寒了心?”大理寺卿王且出列驳斥道:“我掌大理寺十余年,未曾出过一桩冤案,若是查明无罪,自然会将人放出来,还他清白。”王且一甩袖,冷笑连连:“若如此轻易便寒了心,谈何忠臣良将?”
    说完他语气微顿,又疑惑道:“还是说齐国公因着与殷家的姻亲关系,想要徇私?”
    叶知礼被他接二连三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原配身亡后,王家便与他断了往来,王且更是处处同他唱反调。他心知此事难以善了,斟酌片刻,到底还是甩袖退了回去。
    此后又有人出列谏言。但有赞同的,便有反驳的。大殿之中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不发一言的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以为如何?”
    年迈的御史大夫眯着眼,慢吞吞道:“大理寺审案,刑部复核,我御史台只司监察,既然二位大人都同意了,老臣总不能反对。陛下与诸位大人放心,老臣必会恪尽职守。”
    如此一来,这事便定了音。
    李踪再想将人保住,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袒护。他死死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下了旨:“那便依众卿所言,暂停冀州刺史殷承汝官职,押入大理寺刑狱候审!”
    说罢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了太和殿。
    崔僖见状再次鸣鞭:“散朝——”
    文武百官缓缓往殿外走去,李凤岐缀在最后,韩蝉走在他身侧,压低声音道:“王爷当真好手段,一露面,便折了殷家一条胳膊。”
    殷家是皇帝心腹,冀州刺史殷承汝,乃是殷啸之的次子。
    殷家敢对北疆动手,李凤岐可不会坐以待毙。甫一露面,便以雷霆之势逼迫皇帝将殷承汝下了刑狱。
    大理寺的刑狱,不管谁进去都要脱层皮。更何况大理寺卿王且一向与齐国公不对付,自然也连带看殷家不顺眼,在此事上,绝对会从严审理。
    两人交锋,李踪毫无还手之力,李凤岐完胜。
    韩蝉感叹:“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言语之间,似对李踪颇有微词。
    李凤岐对他言语间暗示自己身世毫无兴趣,嘲讽道:“李踪一向孺慕敬重你,你却只将他当做争权夺利的棋子。若是他听见你这番话,恐怕要气得发疯。”
    韩蝉淡淡道:“那不叫他知道便是。”他意有所指道:“有时候无知才是福气,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入这盘棋局。”
    他的表情极冷,又夹杂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蔑。生生破坏了一身不染凡俗的出尘气质,叫他平白多出几分阴鸷来。像个堕了魔道的仙人。
    四十余岁的男人,眼角眉梢没染上岁月痕迹,心肠却已经被淬炼得坚硬毒辣。
    然而李凤岐却并不想被他牵着走,似笑非笑道:“太傅大概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既然这么说了,当然是要将原话转达给李踪的。也好叫他看清自己,少被人挑唆做些蠢事。”
    “……”韩蝉眼角抽了抽,冷清声音里染了些火气:“王爷何必冥顽不灵,你我合作,江山倾覆只在眨眼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会被养在永安王府么?”
    “我要知道的,迟早会知道。”听他提起身世,脸色便沉下来,他轻蔑地瞧着韩蝉:“与我合作?你也配?”
    他生平护短又记仇,敢对他的兄弟与玄甲军动手,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韩蝉以为拿捏着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就能与他谈条件,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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