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分叫人猜,实在是恶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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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半日,李凤岐的心情极好。
他想起离开时叶云亭那一脸呆愣愣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可爱,有些像……像笼子里那一群呆呆的灰兔子,团着身子,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你,不会躲也不会逃跑,等被人揪住了长长的耳朵,才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
所以说完那番话后,就果断抽身而去。
没留下半点机会给他询问。
他身体舒展地靠进轮椅中,眯着眼远远瞧着头顶的天空。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很明确,他想征战沙场,驱除强敌,便投了军;他想护着李踪坐稳地位,便甘愿做他手下屠刀……如今,他想要假戏真做,叫叶云亭做他的王妃。
只是叶云亭又与旁的人或者事不同,他聪慧通透,有自己的主意,不轻易为外物左右。
比李踪更有头脑,比强敌更难攻破。
要……徐徐图之。
李凤岐十几岁时便发觉自己不喜欢女人,同龄的玩伴都有了通房妾室,沉迷男欢女爱时,他却对女人提不起一点兴趣。但若说对男人有兴趣,却也没有。这满上京的公子哥儿,不乏皮囊好得。但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懂得吃喝玩乐。在他看来,个个蠢笨如猪,与他们多言还不如多练几遍刀法。
到了娶妻的年纪,父亲母亲倒是想给他张罗亲事,他推拒了几回,发现不起作用之后,索性便坦言了自己的喜好。龙阳之好古往今来并不少见,父母虽然忧心,却到底没有勉强他。
一直到如今,他二十有六。别人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他却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
好在叶云亭出现得不算太迟,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些,两个人总比一人暖和。
朱烈过来寻他时,就见李凤岐望着天,嘴角含笑,笑得极其瘆人——从前王爷这么笑的时候,总会有人要遭殃。
他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靠近:“王爷?”
倒是很想问您这是在想什么呢,但没敢。
王爷想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该知道的。
这知道了,说不定就得遭殃。
但他不问,李凤岐却偏要说。他将轮椅转过来,正对着朱烈,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我如何?”
“?”
朱烈脑袋上冒出硕大一个问号,心想您英明神武用兵如神高大俊美,就是脾气差了点,如今可能还有点腿脚不便,但还是极好的!
“王爷当然是最好的!”
“那大公子呢?”李凤岐又问。
朱烈反应一下大公子是谁,搜肠刮肚地继续吹嘘:“王妃当然也好,长得俊俏性格又好,待王爷更是赤诚一片!再没有比王妃更好的人了!”说完又谨慎地补充一句:“除了王爷您。”
心想这回都夸了,总不会挨罚。
李凤岐瞥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慢吞吞地道:“那你觉得,王妃心仪我吗?”
朱烈:???
这问题就有点怪了。
这都成亲了,还谈什么心仪不心仪,总不是要在一张炕上睡觉的?
朱烈挠了挠头,谨慎道:“应该是心仪的……吧?”
他有点不确定,王爷是想听心仪呢,还是不心仪呢?
结果说完,却见自家王爷瞬间冷了脸:“我看你的脑袋除了当个摆设,也没有什么用。若是用不上,不如我替你摘了。”
朱烈一蹦老远,委屈道:“王爷与王妃之事,我如何敢瞎揣度。自然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凤岐冷冷瞪着他,半晌后摆摆手:“滚远些,看见你心烦。”
朱烈风一般跑了,半路上遇见五更,还苦口婆心地劝他:“王爷心情不好,你可小心些。要是王爷问你些奇怪的问题,你就装嗓子坏了,说不了话。可别说哥哥没指点你。”
五更:???
他拿着一封拜帖去寻李凤岐,就见李凤岐果然如朱烈所说,沉着一张脸,有些骇人。
他心里琢磨了一番,决定少说少错:“王爷,有国公府的拜帖。”
李凤岐接过拜帖一看,发现是齐国公府送来的,齐国公一家将于八月二十八上门拜访。
他嗤了一声,心想这齐国公来得正好,说不得就能有机会给叶云亭解解围,叫他对自己多些感激。自古以来,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倒是不需涌泉相报,只以身相许便足矣。
“李踪送来的人都还安分吗?”李凤岐思索一番后问。
“还算安分,按照王爷的要求,不该让她们知道的消息,一丝也没漏出去。有那么三个人,会在固定时辰将消息传进宫里。”
“嗯,那二十八那日,把传讯的那三人的支开,别叫她们看得太清楚,”
叶知礼与殷红叶夫妻两人都不是善茬。他们来了王府若是收敛还好,若是不收敛,他难免出手。若是传进宫里,叫李踪知道了他对叶云亭的在意,指不定就要大做文章。
虽然他不怕,但总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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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寝时,叶云亭还在琢磨着白日的事。
他虽然没经过情爱之事,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这两日两人一直同塌而眠,日后或许还有很长一段时日要同床共枕。对他来说,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矫情别扭的。况且床榻足够大,各睡各的,倒也不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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