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随口提起,却不料叶云亭听完,反而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似想通了什么,对贺兰鸢抿唇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轻声说:“我?想去祭拜母亲,然后见见?舅父,你?……愿意陪我去么?”
贺兰鸢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既惊且喜:“你?……还愿意认我?”
“我?本也没有怪你。”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如今解释清楚了,他便知晓上一世她并不是不愿意认他,弃他不顾,只是遇见?了麻烦。
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玄甲军没有覆灭,李凤岐的双腿也更早的好了,李踪一直疲于应付防备李凤岐,自然对南越的求援无能为力。但上一世李凤岐的腿伤未愈,玄甲军又尽数覆灭,一切皆在李踪的掌控之中。那种情形之下,若是南越王上暗中向他求援,出于利益交换,他很有?可能会同意相助。
而贺兰鸢再厉害,可能也无法防备暗处射来的箭。
上一世,贺兰鸢很可能并没有那么轻易的解决掉麻烦,所以他被送入王府,直到最后身死,常先生与贺兰鸢未曾出现。
想通了这一层,叶云亭终于彻底释然。
一直沉积在心底的尘埃被轻飘飘地拂净,叫他整个人都通透开阔起来。
第134章 冲喜第134天 舅父
叶云亭与贺兰鸢去王氏墓前祭拜后, 便又一道去了王府。
这些?年来?,王且为了追查妹妹的死因,也为了不被叶知礼拿住软肋, 一直没有成亲。这些?年来?,他不断升迁,也从未换一座更?大的宅院, 一直住在幼时?长大的老?宅里。
二人上门?时?,他正在书房查看卷宗。听闻叶云亭到访, 心中暗自纳罕。
因为他对晴娘的死无法释怀,更?对叶云亭的身份存着怀疑,是以这些?年来?对这个外甥的观感及其复杂,即便明知对方在国公府过得不太好,他也无法给予帮助。也正是因为如?此?, 这个外甥同他向来?不亲近。除了王氏祭日, 两人平日极少碰面, 偶尔见面了,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是以听闻下人通传,说叶云亭与一位夫人上门?拜访, 叫他越发奇怪起来?。
待到了前厅,见着在厅中等候的二人, 瞧着那两张相似的面孔, 王且的神色便沉凝下来?, 他挥退了下人,看向贺兰鸢冷声?道:“你是何人?”
面对王且,贺兰鸢是心存愧疚的,即便对方语带质问,她还是和声?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只隐去了南越王太后这一层身份。
王且这些?年追查妹妹的死因,他自然也知道叶知礼曾有一名贺姓外室,对方生了孩子后便消失无踪,对此?国公府的下人众说纷纭,有的说外室带着孩子跑了;有的说外室独自跑了,没管孩子;还有的则说那外室难产死了,叶知礼伤心过度,自此?不许人再提这名外室……而?这也正是他怀疑叶云亭身份原因。
他曾经追查过这名外室的下落,却?没有寻到半点蛛丝马迹。对方离开国公府后,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对方会与叶云亭一同出现?在他的府上,这也恰证实了他的猜测——叶云亭确实不是晴娘的孩子。
“你们今日来?,想找我做什么?”王且闭了闭眼,袖中的手死死扣着掌心,才忍住了滔天的怒火。
“今日来?不为其他目的,只是想叫舅父知晓真相。”叶云亭倒是理解他的愤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对母亲的重视程度,他起身朝对方一揖:“虽然迟了许多年,但总该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就像贺兰鸢所说,没有王氏相助,便不会有他们的母子。这迟来?的公道,他们总要亲自为王氏讨回,才能安抚枉死之人。
“倒还算你们有些?良心。”王且到底忍不住嗤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即压抑下去,不甘道:“我倒是想将那畜生绳之以法,可当年他将尾巴处理的太干净,现?在根本没有证据。”
他是大理寺卿,办案历来?讲究证据。即便明知对方害死了妹妹,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却?不能动对方半分。
如?今借着新?帝的势,倒是可以对付叶知礼,可那却?不能叫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晴娘嫁入了国公府,生是国公府的人,死了牌位亦供奉在国公府,若不能将叶知礼的罪行公告天下,他甚至不能将她的牌位接回家来?。
“没有证据,便让他自己?承认。”
这方面叶云亭倒是和李凤岐学了个十成十:“舅父是大理寺卿,若叶知礼犯了事?下了大理寺刑狱,舅父总能有办法叫他自己?认罪伏诛吧?”
王且瞧他一眼,眼中闪过浓重戾气:“只要能让他下了刑狱,我必能叫他主动认罪。”
“那舅父便等着好消息吧,我会将他送进刑狱。”
叶云亭颔首,又朝他一揖,方才道:“不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母亲始终是我母亲,舅父也永远是我舅父。”
说完,不等王且拒绝,他再次揖首,才与贺兰鸢一同告辞离开。
从前他对这个舅父多有怨怼,对方对他不假辞色,他也对方不抱期望,十分疏远。可如?今得知真相,他只剩下满心的亏欠。王氏已经不在,他能做的,唯有叫叶知礼认罪伏诛,并且从今往后,代王氏尽孝。
长兄为父,王氏由兄长养大,如?今王且没有家室,他便代王氏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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