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胤禟忙从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拱手呈上:“这是儿子拟的防疫十策,还请汗阿玛御览。儿子在温泉别院,正是采用了这些法子,所以福晋才能痊愈,儿子和府上一干下人也没有染病。”
这份粉饰修缮过的防疫十策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康熙看了之后,亦不由连连点头,“难得你能琢磨点儿正事。”
胤禟俊脸一僵,合着儿子在您眼里就整天不务正业?
“这个‘口罩’又是何物?”康熙疑惑地问。
胤禟赶忙再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儿子福晋亲手绘的口罩图纸,戴上此物,便能隔绝病气。”
康熙仔细观摩着,不禁暗暗颔首。
在这个防疫手段落后的时代,胤禟的防疫十策无疑是极其超前的,康熙也不禁重视起来,逐条逐句询问,胤禟也恭恭敬敬、仔仔细细回答。
直到傍晚时分,胤禟才回到了他自己的皇子府。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羡余笑着迎了上去,替胤禟摘下头上的皇子吉冠,又转脸吩咐道:“赶紧传膳!饿死我了!”
胤禟笑道:“汗阿玛问得又多又细,自然就耽误了点儿时间。爷也是饿坏了!”
林羡余心中暗啐,这个老康,居然不管儿子饭!
林羡余这个九福晋大难不死、福泽深厚的说法仍然在京中四处流传,这就少不得会招来各种各样的宾客。
有的是来慰问她大病初愈的,有的是来沾沾福气的,还有的是特意来瞧瞧她被麻风肆虐后的脸是否残损。
比如说八福晋。
这一日,八福晋带着各色滋补品来到皇九子府,那张明艳光鲜的脸上满是唏嘘之色,八福晋灵动的眸子不住地往林羡余的脖子上瞅。
毕竟龙华再宽,脖子稍微一动,多少还是会露出紫青疤痕。
八福晋满是怜悯地道:“不管怎么说,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林羡余挑了挑眉,“承蒙八福晋吉言,我的确挺幸运的。”
林羡余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叫八福晋漂亮的脸蛋微微一僵,八福晋旋即道:“最近,九弟倒是常去我们府上,兄弟俩愈发投契了呢。”
林羡余暗道,胤禟去接近八贝勒,那是为了探查底细,她神色寡淡,不喜不怒,“是吗?九爷素来有主见,他每日去哪儿,我倒是不清楚。”
听到这话,八福晋忽的得意地笑了,“九弟就是这样的性子,弟妹莫往心里去。”
见别人夫妻似乎不睦,就高兴得紧,八福晋这人品啊……林羡余暗暗摇头。
林羡余脸上的红痕虽然能够被粉底遮盖住,但终究是容颜衰颓,而且身上也肯定疤痕无数,任谁都会觉得,九阿哥必定会嫌弃。
其实,林羡余也挺嫌弃自己如今的身体的,腿上、胳膊上、脖子上,各种紫的、青的疤痕,丑陋狰狞。
好在滚床单都是熄了灯,看不见。
林羡余懒得理会八福晋,她揉了揉鬓角道:“我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需要静养,八福晋若是没有别的指教……”——那就请你麻溜滚蛋吧。
面对林羡余的逐客令,八福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言笑晏晏,“弟妹是该好好将养。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上好的珍珠白玉膏,祛疤极好呢。”
林羡余暗道,这珍珠白玉膏是湖广的贡品,一小盒价值百金!这八福晋,出手还真有够阔绰的。
林羡余微微一笑:“珍珠白玉膏的确很管用,多谢八福晋了。”
听到这话,八福晋神色一怔:九福晋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她已经在用着了?
侍立一旁的蕊福姑姑笑着说:“我们福晋已经用了三盒珍珠白玉膏了,疤痕的颜色已经消退不少了呢。”
八福晋暗道,看样子这董鄂家当初给董鄂氏的嫁妆还真是不少!价值百金的珍珠白玉膏用起来也丝毫不手软!
八福晋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送走了八福晋后,莲香忍不住“噗嗤”笑了,“这八福晋素来最要面子,方才被扫了颜面,脸色可真难看!”
林羡余笑着拧开那一小盒珍珠白玉膏,银胎珐琅牡丹纹的小盒,里头是雪白无暇的膏状物,沁人心脾的花香,夹杂着醇厚的药香,还真是好东西。
林羡余却不敢直接用,淡淡交给莲香:“八福晋送的东西,让大夫都好好检查一下再登记造册。”
“是,福晋!”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慌忙跑了进来,“福晋,四贝勒府上的大阿哥殁了!”
听到这话,林羡余耳中一片轰鸣,弘晖……殁了?!
是了,历史记载,的确是这一年。
先前李氏的弘昐、弘昀夭折,林羡余还不觉得什么,但是这会子,心情却格外复杂。
“怎么会殁了?”林羡余忙问。
小太监道:“据说是绞肠痧。”
绞肠痧,此病经常是突然而至,腹痛如绞,似乎是……阑尾炎?而且还是急性阑尾炎。
若真是这个病,那弘晖便不是被人害死的。
此时此刻,林羡余无比庆幸,自己上辈子不生孩子。
要不然,她也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腹痛如绞死去,却无可奈何。
急性阑尾炎是极其痛苦的,只有开刀这一个法子。
但在医疗技术落后的这个时代,且不说没人会做阑尾炎切除手术,在没有麻醉药和消炎药的时代,随随便便开刀,很有可能创伤感染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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