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拿起备在手边的筷子,为她夹了一块鸡肉,道:“你看着也瘦了,多吃些。”
“谢谢您。”容歆双手端着碗接过来,直接便夹起来吃。
苏麻喇姑眉眼带笑地看着她吃,随即想到什么,轻轻叹了一声,道:“二皇子去时,皇上忧心太皇太后身体,并未告知实情,可太皇太后与我又如何察觉不出皇上的异样?只是不知是何事,还以为是政事所致。”
容歆一听,放下筷子,道:“太皇太后本就为养病去得赤城,皇后娘娘也不愿因二皇子惹得太皇太后难过。”
“皇后娘娘,就是太善,总是这般倒容易将自己憋坏了,你平素也多疏导一二。”
宫中一些老嬷嬷低位都很高,苏麻喇姑更是为康熙启蒙过,在宫中十分受人尊敬,所以虽然向来并不越矩,言语上却较普通宫人能随意一些。
容歆其实也可以,可她除了在讷敏面前,一向都很谨慎,此时回应苏麻喇姑也是,“我省得了,会常常疏导皇后娘娘的。”
提及皇子难免心情低落,容歆便有主动说起五皇子的事,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孩子健康活泼,苏麻喇姑听得高兴,连连追问,还说下一次她再去探望五皇子,要随她同往。
苏麻喇姑显然也不光是为了自己,还得是想要代太皇太后看一看五皇子,所以容歆很爽快的答应,并表示去时会通知她。
太皇太后和皇上长途跋涉回来,讷敏不便多打扰,便在膳后早早回了坤宁宫。
容歆跟讷敏说了从苏麻喇姑那儿听来的话,讷敏只是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无意义,徒增伤感罢了。”
至于太皇太后为何以为康熙是因政事烦扰,容歆并未去打探,而是过了些日子透出风声,才知道缘由。
原来是康熙担心以吴三桂为首的三位藩王拥兵自重,遂亦欲撤藩;另有准噶尔不稳,沙俄远征军屡犯边境,实乃多事之秋。
因此,讷敏特意在庶妃们请安时,要求她们多为皇上宽心,莫要惹他心生烦扰。
到了舒兰成婚时,讷敏考虑皇上心情和前朝事繁,便也未太过张扬,只派容歆去赫舍里家走一趟。
容歆送完添妆便回宫来,向讷敏回禀道:“虽未观礼,但我瞧着,明日必定是及其热闹的。”
讷敏回想道:“我记得我大哥成亲时,也是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我也记得。”大房的长子嫡孙,那时确实是风光无限。
其实现在也不算太差,只是本身不能为,靠着皇后娘娘和赫舍里家的名头,外头人奉承也带着几分嘲讽。
容歆不想讷敏想到这个又心里难受,便笑道:“若说热闹盛大,这天下间谁得婚礼又比得上您和皇上?”
“我为了那一日,有多累,你又不是不知。”讷敏微微侧靠在软垫上,诉苦道,“那时我深恐出了什么差错,半点不敢掉以轻心,晚间取下朝冠时,脖子都僵了。”
容歆有些心疼地问:“您当时怎未与我说?”
她那时其实想到了讷敏会不安,也一直在安慰,却没想到讷敏比她以为的还要辛苦。
讷敏也没成想她一句话竟然惹得容歆这般,连忙笑道:“莫要如此,我现下回首往事,深觉小时行事想法皆有趣,倒是容姐姐,我好似未见你闹出过什么笑话。”
容歆好笑,“您这是想听我的笑话?”
“可有?”讷敏眼睛亮了起来,期待的问。
容歆想了想,点头道:“有。”
讷敏一听,立即催促道:“真的?快说与我听听。”
容歆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既是要听我讲古,容我坐下可好?”
“坐,现下又没有旁人,还需要我准许吗?”
容歆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讷敏面前,在她兴致勃勃地目光下,道:“世祖十三年,我刚到您身边不久,您不爱与我玩,我担心大夫人将我遣回去,便做鬼脸想逗你笑。”
“这算什么笑话?”
容歆面无表情道:“但我将您吓哭了。”
“是、是吗?”讷敏动了动嘴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便问道,“可有受罚?”
容歆摇头,“我背着齐嬷嬷和您的奶娘的,后来她们见您总是瞧我,还以为您喜欢我。”
讷敏这才笑了起来,“我都不记得了。”
“您那时小,不记得也是常事。”
而正是因为不知道,讷敏越加兴趣盎然,“还有吗?”
“世祖十五年,您因为纶布少爷霸道,抢走您头上的宫花偷偷哭,我不是为您在园子里摘了一朵花吗?”
“我好似有些印象……”讷敏表情渐渐奇怪起来。
容歆点头,笑道:“您不小心将花碰坏,花汁蹭到额前,齐嬷嬷她们还以为您受伤了,您自己也吓了一跳,哭得极害怕。”
讷敏尴尬的嗔道:“不是说要说你的笑话,怎说起我的来了?”
容歆笑容极大,“实在是我左思右想,发现确实无甚丑事可说了,倒是小姐您,若是见到如今这般雍容之姿,绝想不到还有那样顽皮之时。”
而且容歆稍一想便发现,十多年来,她记忆深刻的每一件事,都与讷敏有关,想必讷敏也是一样。
可惜此时讷敏只觉得窘迫,并未想到那些。
容歆笑容不减,调侃道:“那还要我继续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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