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了!”知府挥开放桌上的茶壶茶盏,听着碎裂的声音,喃喃,“我彻底完了……”
知府夫人再三追问,总算是从他口中得到了缘由,又气又急道:“太子都说了有他承担,开粮仓就开粮仓,你拦他作甚?”
知府满眼血丝,“我能不拦吗?那粮仓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敢让太子看见吗?啊?”
“甚、甚么意思?”
知府未出声,扶着头靠在桌上。
知府夫人便是不知其中详情,心中也有些预感了,慌张道:“那大人您赶快想办法,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太子已命人将粮仓看守住,我便是想要拖延时间解决掉,现在也没办法了……”
“那,那送信求救啊?让那位大人为您想想办法,你可是为他做事的人。”
“你可以试试,府中还能不能送出消息去。”
知府夫人立即让贴身丫鬟找小厮去察看,谁知没多久,丫鬟进来回报:“回大人夫人,知府外已经被难民团团围住,府内皆不能出。”
知府夫人慌不择路,出了个馊主意:“咱们求太子,对,求太子,三小姐不是样貌出众吗?叫她去!能扒上太子那是多大的前程,她便是再眼高于顶,也不会拒绝吧?”
“太子才十一岁。”
“十一岁怎么了?!”知府夫人越发坚定道,“她一个庶女想找好人家,谁还能比皇家更尊贵?”
知府看向夫人,到底没说什么。
以今日他所见的太子,心知肚明这件事恐怕成不了的,可现实便是,若是他真的倒了,全家都没有好下场,不若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
而另一边,太子宴上没用多少,他又不许浪费,容歆便命人将太子那一份菜热了一遍,陪着太子一起吃了些。
两人是这路上奔波,才终于能坐在一处吃饭,太子自觉十分亲近,心情颇好的用了一大碗,又盛了一碗。
从前在宫中,太子向来是只吃几分饱便罢,如今胃口如此好,容歆看着也高兴。
“太子,您如何想到向城中富户借粮的?”
太子停下筷子,笑道:“都是跟姑姑学得。”
“我?”
太子认真地点头,“之前在行宫时,我见姑姑向私房丰厚的侍从租借衣物给其余窘迫的侍从避寒,心觉此举甚妙,如今便用上了。皆是姑姑的功劳。”
容歆恍然大悟,赞道:“您向来便聪慧,气愤之时也并未失了理智,与我干系不大。”
太子反驳:“我心中便是那般认为的,姑姑不必谦虚。”
“不是谦虚……”容歆见太子神情中已是认定如此,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明日粮食想必就会到位,太子可有相好如何赈灾?”
“难民受此大灾,心绪不稳,我心中有些担心会有暴乱发生。”
容歆深以为然,“您所虑在理。”
“因此我想着,若想更好的完成赈灾,还是需要岱州府各级官员配合,群策群力。便是岱州知府恐怕有渎职之失,也应分清主次,紧要处理灾情。”
太子所思,确实在理。
他们身边的精兵,确实各个伸手不俗,以一抵数,但还是多有顾及不到,临时雇佣的难民也有诸多不确定性,的确是差役行事更加方便。
而太子能顾虑这般周全,甚至能容忍下明显有大过错的岱州知府,更加难得。
因此,容歆鼓励道:“殿下所言极是,明日我带些人查验粮数,也为您和百姓尽些微薄之力。”
“姑姑多日来随我奔波,如今还要这般忙碌,辛苦了。”
容歆不在意地摇摇头,笑道:“看着您成长的如此好,我心里熨帖,半点儿苦也没有。”
太子德才兼备,世无其二。
若是有朝一日到讷敏陵寝前,容歆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讷敏:她的孩子,她没有带坏,无论是作为储君,还是作为一个人,太子都值得骄傲。
太子不知她心中想的,只催促道:“姑姑早些休息吧,咱们扛过这段日子,等京中钦差到来,便可松快了。”
容歆应了一声,随即听到外头有喧闹声,随意的侧耳听了一下,便道:“殿下休息,我出去看看,无事我便直接歇下了。”
有她在,太子也不甚关心外头的情况,只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院门口,守门的侍卫忍着寒冷,忽见一十三四岁的貌美小娇娘冒雪行至此,便起了几分嬉闹之心,听得她的来意,更是言语轻佻。
“小姐,我们兄弟二人更冷,这汤何不送给我们喝?”
“对啊,也让我们暖暖心。”
女子正是岱州知府的庶女,三小姐,此时听他们二人言语轻薄,脸上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娇斥道:“这是特意熬给太子殿下补身的汤品,你二人什么身份?敢这么与我说话?”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讥诮,其中一人越发吊儿郎当道:“呦,我们兄弟是身份低微,可今日我二人不松口,太子殿下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的。”
“你们!”三小姐气怒,“太子殿下身边怎会容下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再不禀报,我便要喊了。”
“喊来听听,我们在京中还没见过哪家贵女失仪大喊大叫。”
他们皆是一脸的兴致勃勃,以至于三小姐真的以为京中贵女皆行止有度,恐在太子心中留下坏印象,突然便有些进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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