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太子看向她手中的身契,道:“我命人去户部消了您一家的奴籍吧。”
容歆爽快地将身契递给太子,“劳烦殿下了。”
“姑姑预备如何安置家人?”
容歆这些日子一直便在想此事,闻得太子问话,便道:“他们到底与我关系非凡,放在娘娘和您的私产中并不合适。”
太子却并不介意,“不过是安排一营生,无妨。”
容歆依然摇头,“我弟弟容盛这些年想必也有些积蓄,左右衣食无忧,且先放着,待日后我有空,问一问容盛的想法再作安排也可。”
现下容盛的妻子叶氏便能够借势收财物,太子登基之后,难保不会更猖狂,容歆不能放任。
最好新的活计不与太子和她相干。
“姑姑也不必太过谨慎,您弟弟还算有分寸。”
容歆笑道:“若是果真有需要,定不会与殿下见外。”
太子第二日便命人将容盛等人的奴籍消了,当晚新的户籍便落到容歆的手中。同时,索相递折子向太子请致仕的消息也被有意无意地传遍了京城。
康熙即将摆驾回宫的信报也已传回宫中,用不了几日便会回宫,容歆做事不习惯拖延,便择了一日,赶在康熙回宫之前先出宫处理家事。
而容歆当日一出了宫门,还未登上马车,便教经希拦住。
“容女官,出宫啊?”经希靠在马车上,玩世不恭道,“正巧我无事,不介意我与你同行吧?”
容歆无奈地看着他,“小郡王,我去弟弟家,本就未提前知会,怎好再带着您?”
“我一个郡王到访,岂不是蓬荜生辉?”
如坐针毡还差不多。
经希看到她的表情,抚掌大笑,笑过方才道:“我知你的去处,请示过殿下,由我护送你过去。”
原本拉着马车的侍卫见郡王冲他摆手,像两人一行礼,退开。
一个郡王为她赶马车,他敢赶,容歆也不好接受,便请道:“您若是找我有事,不若上马车说?”
经希皆可,一抬手教她先上马车,随后才踏上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容歆问起,经希随意道:“也无甚大事,听说你家人不在赫舍里家了,如若需要安置,本郡王倒是可以相帮。”
容歆闻言,道:“看来郡王深得太子殿下信重。”
经希得意不已,“本郡王可是随太子殿下出生入死过的。”
容歆不置可否,边为他斟茶边说道:“能得郡王照拂,自然是我家人的荣幸,不过您若只为这一事而护送,岂不是教我受之有愧?”
然而经希却故作神秘道:“还有旁的事,稍后你便知道了。”
他显然是一定要卖这个关子了,容歆便也不再问,听经希说着他家中的小格格,不多时便到了容盛家所在的巷子。
这巷子,容歆多年前走过一趟,此番再来,并未觉出有太大的变化,不过这一片多是家境殷实的,是以来往的人皆衣着齐整。
各家屋顶上炊烟袅袅,闻着味道便知每一家今日的伙食,到时一家人围坐在一桌,乃是百姓之家寻常之象。
马车轱辘缓慢地转动,两边百姓家门口偶有几人围坐,观望着马车又言语讨论一番,究竟是哪家的亲友看起来颇为气派似的。
巷子中间,两个八、九岁样子的孩童,许是才从私塾归家,身上各自背着一个书袋,话题从私塾到各自家中。
“我姑姑今日回娘家来,祖母晨间还说要买些肉回来。”个头稍长些的孩子声音透着高兴,“每次姑姑回来都极丰盛!”
他砸吧砸吧嘴,又问道:“你没有姑姑吧?定然很久才能吃一次丰盛的饭食……”
“不是。”另一个男孩儿认真道,“我有姑姑。”
“你没骗人?怎地从未见过?”
“不是骗人,我有姑姑。”
高个男孩儿见他不像说假话,自顾猜测道:“那是不是像石头的姑姑那样,嫁去极远的地方?因此才回不来?”
稍矮些的男孩儿摇头,抿着唇道:“不是,我姑姑没嫁人。”
“容敬你就是在撒谎。怎么可能没嫁人?我娘说了,谁家女儿嫁不出去,不是貌丑天残便是名声不好。”
“我没撒谎!”叫容敬的男孩儿涨红了脸,气愤地反驳,“我姑姑才不是你说得那般!她可厉害了!”
“嫁不出去怎会厉害?”
“我姑姑不是嫁不出去!”
容歆坐在马车中,将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及至听到容敬二字,才开口道:“停下。”
“是。”侍卫拉住缰绳,在两个孩子前方缓缓停下马车。
巷子就两辆马车宽,此时马车一停,自然便挡了两个孩子的前路,也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容歆扶着侍卫的手臂走下马车,回身走向两个孩子,见两个孩子皆拘谨地站住,便未走得太近,而是在两步之外停下。
“容敬?”
容歆的视线落在右侧矮些的男孩儿身上,他的相貌,与容盛幼时的模样极像。
容敬仰头看着她,点头,“是,您是谁?”
容歆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并未回答她是谁,而是道:“我正好要去你家中,可否请你为我带路?”
容敬睁大双眼,看着面前陌生的锦衣女子,特别是她身后还跟着个华服的少爷,实在无法想象他们能与他家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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