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与他一般大的孩童中,已算是极特别的,太子也不是对皇长孙生气,只是此地乃议国事之所,他担心皇长孙惹事才及时阻止,未想到一个两个,从皇阿玛到大臣,皆纵容他。
于是太子又道:“皇阿玛,还是先请容女官照看弘昭吧。”
皇长孙听到他阿玛的话,缓缓松开手,眨着眼睛作出思索状,片刻后,也不等玛法发话,立即倒腾着小腿儿跑向偏厅。
容歆一直便站在偏厅门口候着,此时见皇长孙扑向她,立即弯腰接住,抱着人往内里走,直到某一处,他们两个有些细微的动静不会教议事的众人听见,才停下来。
皇长孙趴在容歆怀中,盯着她,“吕瓜?”
容歆没听到,听皇长孙又着急地叫了几声,才堪堪反应过来,他念的是“女官”二字,顿时哭笑不得。
“是女官。”容歆纠正道。
皇长孙重复:“湿吕瓜。”
“女官。”
“绿瓜!”
“不是,是女官,女。”
皇长孙喊了一声:“吕!”
他这一声声音极高,正厅里原本在议事的声音顿时便一停,一瞬后又恢复如初。
“……”
容歆看着皇长孙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决定放弃,只是放弃时,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太子和您一般大时,已能念一两句《三字经》了。”
皇长孙绝不平庸,甚至聪慧至极,这是宫中口口相传的,不过容歆常伴着,便发现他的聪慧和太子并不相同。
皇长孙极会察言观色,哄人开心的本事也好似胎中带出来的,任他如何淘气,见好就收,冲着人甜甜的一笑,便教人忘了生气。
容歆知道他正是学舌的时候,口齿不清晰乃是正常的,便又耐心地开始教他读《三字经》。
正厅,康熙等人听着偏厅内隐隐约约传来,孩童带有节奏的声音,虽不甚清楚,却可从语调中辨认出所读内容。
康熙唇角微微上扬,再提及先前商讨之事时,语气仍然有几分愉悦。
“苏州依旧由大阿哥胤褆负责,另依太子之见,查明缘由,共同商议出彻底解决苏州暴动的方案。”
“儿臣遵命。”
“奴才遵命。”
“臣遵命。”
其后,众大臣告退,康熙和太子一同移步偏厅。
容歆见两人入内,止住话,起身行了一礼。
皇长孙也拱起小手,奶声奶气地行礼:“玛法、安,阿玛、安……”
康熙眼神立时一柔,长臂一伸便抱起皇长孙,温声问道:“弘昭是在背书吗?”
皇长孙转头看向容歆,容歆便念了一句“人之初”,他立即便接道:“银之猪,性板板!”
他念完,一脸的求表扬,挨个看着三人。
容歆微一垂头,再抬起来时,则是十分肯定地表扬道:“皇长孙虽音调不甚准确,但极聪慧,与先前奴才教时,念的半分不差。”
而康熙根本不觉着孙子念的有问题,满眼骄傲道:“弘昭真是聪慧!比你阿玛当初强上百倍!”
太子:“……”大可不必踩一捧一吧?
康熙却根本不在意太子是否会受伤,反复称赞道:“弘昭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皇长孙,有子如此,何愁大清的未来!”
太子顿时更加无言以对。
连容歆亦是无语,人说“一岁看三岁,三岁看到老”,可皇长孙还没满两岁呢,康熙就能看见大清的未来了?
隔辈亲真这么可怕吗?
唯一适应非常好的,便是皇长孙,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喜爱情绪,因此康熙这般直白地表达,皇长孙的回应同样直白,“咯咯”笑得十分欢。
康熙陪着皇长孙玩耍片刻,忽然道:“皇长孙一人还是有些寂寞,需得尽快为他添几个弟弟,日后相扶持才是。”
他这话说得突然,可容歆和太子清楚的知道,他这是在对谁说。
“你膝下一直只有皇长孙这一子,朕已收到数封请朕为你充盈后院的折子,倘若你后院还没有其他男嗣,朕便要做主了。”康熙未看太子,甚至显出几分冷淡来,“你和太子妃如何,朕不管,但子嗣不丰,朕不能容。”
太子沉默稍许,躬身答道:“是,儿臣省得,必不会教皇阿玛为难。”
容歆视线在父子二人身上回转,并未随意插言。
而康熙说完子嗣,便冲着太子挥挥手,道:“你且先回吧,不是对苏州之事甚有主意吗?若不能教满朝上下认可,朕是不会公开支持你的。”
太子猛然抬头,眼中惊异不已,“皇阿玛?”
“不必多言,退下吧。”
太子欲言又止,最终却止了未出口的话,躬身告退。
康熙在他出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太子的身影,复又看向皇长孙时,眼中满是慈爱,“孩子长大,心也跟着大了,还是朕的弘昭最孝敬玛法。”
皇长孙仰起头笑,眼睛直接完成一条缝,看着十分喜庆。
容歆听到这里,为太子解释道:“太子殿下亦是孝顺皇上的,只是已为人父,懂得您教养之不易,责任油然而生,再无法像幼时那般万事依赖于您。”
“是不忍依赖,还是父子隔阂?”康熙摸了摸皇长孙的头,眼中闪过一分失落,“太子长大了,大阿哥也长大了,孩子们皆会长大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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