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后院两进, 前头是太子妃和皇长孙以及东珠的屋子,后面则是三位侍妾和她们所生孩子的屋子, 目前倒还有两间屋子空闲,可那也不过是因为鲍佳氏和索绰罗氏住在一间屋子。
等到索绰罗氏生产,毓庆宫中便有五个孩子, 他们小时挤挤倒也无妨, 可大了之后, 男女有别, 便要分开屋子睡, 起码要占两间。
万一明年大选再指人进来……估摸那些侍妾也只能睡通铺, 想想便挺糟糕的。
容歆对此也无能为力,只道:“到时只能教皇孙们住一间,格格们住一间。”
而皇长孙身份特殊,定是要与其他皇孙们显出差异来,不能与其他皇孙们一同住。
康熙也不会同意。
太子妃点头,“也只得如此了……”
两日后,宫外传回消息,说是皇长孙稳步出痘,暂未显出危险。
容歆和太子妃听得,揪紧的心稍稍放开来,毓庆宫的压抑之气也松了松。
侍妾索绰罗氏便是在这时发动,折腾了一日一夜,最终艰难地产下一女,只是索绰罗氏产后大出血,太医未能救回来,晨时去了。
太子正陪在皇长孙身边,抽不开身,便全权委托太子妃安排,只匆匆回来祭拜后便又出宫。
太子妃第一次面临女子生产的危急情况,表面极镇定从容,不显慌乱,然夜里却惊了梦,第二日精神不佳。
不止太子妃,侍妾蓝儿和侍妾鲍佳氏亦是神情悲伤,可规矩便是,身为侍妾,连丧事都不能大操大办,甚至因为太子此时尚未建墓,连给她恩典也无法,只能草草下葬。
那样年轻的生命,便这么消散在毓庆宫,太子妃她们皆一时无法接受,然容歆等人见惯了,心中却只有怅然。
“三格格不能无人照看,太子妃需得做些安排才是。”
太子妃颇有些怏怏不乐,询问道:“姑姑可有建议?”
容歆知道她还未缓过来,便直接答道:“鲍佳侍妾亦是生了一位格格,是以依我之间,直接由她抚养三格格便是 。”
“您所言极是。”太子妃当即便吩咐下去,叫侍妾鲍佳氏抚养索绰罗氏所出的三格格。
因逝去的人而伤怀,这是很难轻易排解的,更何况太子妃又一向善待几个侍妾,她们之间并非一般主母妾室的关系,难以释怀实属常事。
容歆便也没有强求她迅速走出来,转而道:“宫外又传回了消息,昨夜皇长孙温度降了不少,想必不日便可痊愈。”
太子妃这才微微有了些许笑意,“不知弘昭可折腾的瘦了,回来定要好好补一补。”
“正是。”容歆稍一停顿,便又请示道:“十五阿哥也送到宫务去种痘了,我听闻长春宫赫舍里小主有些微恙,想去探望一二。”
“我知道了,您去便是。”
容歆得了太子妃的话,午后便去了长春宫。
钮祜禄贵妃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只身子还虚弱,便一直留在长春宫静养,未曾出去过。
容歆是时隔三月多再来,钮祜禄贵妃见到她时眼神有些闪躲,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这些日子我想了想,却是有些自以为是,待到我病好,便与皇上彻底请辞宫务。”
容歆不在意道:“还是那句话,太子妃宫务管得妥当,也不见得便有再让您接管的打算,不过您想开了也好,日后好生养身体,省得教赫舍里小主担心。”
“女官这是暗示我管得不好?”
容歆见她如今说话这般随意,未跟她一般见识,实事求是道:“差强人意。”
钮祜禄贵妃闻言,勉强才能克制住嘴角的上扬。
容歆只在她这儿稍坐了片刻,便随人去了珂琪的屋子,见珂琪正靠坐在窗边,丝毫没有好生养病的状态,劝道:“十五阿哥有太子照看,这两日又尽是好消息,您不必如此忧虑过重。”
珂琪扯起唇角,请她坐下,“我这身体,约莫是先前济兰病时绷得太紧,才在胤禨种痘时发了出来。”
容歆打量了一眼她的脸,比上一次见又瘦了许多,“你啊,心思太重……”
她这一句话,珂琪忍不住伏在桌上低低地哭,“也就您一人还能如此对我说话,过年时见到二姐,她也变了……”
“贵妃待您也好,您还有几位阿哥呢。”
珂琪控制了一下泪意,未能止住,便哽咽道:“我只是心里难过,为何人都会变呢?”
“没有人会永远不变,除非永远留在那个年纪。”比如讷敏,比如孝昭皇后,也比如那个永远留在少女时期向往天空的姑娘……
容歆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淑兰小姐有事求您?”
珂琪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我们难得有机会见面,她只是暗示我,外甥女明年便要选秀……”
“想要求个好人家?”
过年时,钮祜禄贵妃还掌着宫务,明年的大选,必定还是由她主持,倘若淑兰有此求,也是正常。
但听珂琪先前所言,像是又不止如此,难道是想做皇子嫡福晋?
身份好似不够……
而下一瞬,便听珂琪道:“我听她话中之意,是想与太子殿下亲上加亲。”
容歆好笑不已,“太子正室才称得上亲上加亲,淑兰小姐怎会有这般想法?”
天真又可笑。
便是康熙的宠妃,除了当初权势滔天的索额图,谁又敢自称一句天子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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