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生存空间被压得太小,已到悬崖边上的明朝余孽竟然在胤禛一行人从易光返京时行刺。
从身侧袭来的一剑胤禛没能挡得住。
在生与死交织的那一刻,胤禛想了许多事情。他想到了幼年时视他如亲子的皇贵妃,在远处看着他却不曾走近的德妃。他想到了拍着他的肩膀夸赞他字写得好的康熙,也想到了冷着脸呵斥他喜怒不定的康熙。他想到了关系愈发僵硬的直郡王和太子,想到与他一样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的兄弟们。
最后想到了他的小家,
四贝勒府。
他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四贝勒府那么多人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一个真正的走入他的心。
有资格的,不得他真心的喜爱。没有资格的,早早便被他排除在外。
人生短短三十年,胤禛从未追寻过情爱。与他而言,美人抵不过这盛世江山。
可冰冷的剑锋逼近他的胸膛的时候,胤禛却难以抑制的想到了魏紫。
她明明很普通,连装模作样都装不到家,上眼药水都不熟练,眼睛一转胤禛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以胤禛的城府去看她,比分辨弘昀时不时在撒谎更容易。
可就是那样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扣开了胤禛的心门。
正应了那句话,情不知从何而起。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那柄本该刺入他胸膛的剑刃,最终刺入了他的腰侧。
与此同时,胤禛衣襟中放着的荷包热了一瞬,扯开衣襟,由魏紫一针一线缝纫出来的荷包仍旧静静地贴着胤禛的胸口。
那荷包胤禛看过,里面只有一枚再寻常不过的平安符,唯一不同的是,那荷包经过魏紫的手。
胤禛将自己从回忆中扯出,黑沉目光落到熟睡的魏紫身上。
狂妄如他,江山和美人都要收入掌中。
胤禛轻笑了下,起身离开了西厢房,去了正屋。
白白胖胖的小团子睡得比他的额娘还要四仰八叉,旁边守着一个嬷嬷时不时给他调整睡姿也调整不及。
胤禛进去的时候,小鱼正好夜起吃饱了饭,正挺着肚子昏昏欲睡。
“给贝勒爷请安。”宋嬷嬷第一次见到这四贝勒府真正的主人,跪在地上有些瑟缩。
胤禛从她身旁走过,叫了起,宋嬷嬷便退到了一旁。
小鱼听见声音睡意散了不少,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看了过来,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胤禛目光柔和了下来。
小鱼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胖脸一歪,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鱼。”胤禛声音仍旧低哑,他负伤奔波数日,早些时候甚至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歇了会儿才好转。
小鱼不知道阿玛是在叫自己,听到声音呀了一声,那语调像极了魏紫。
胤禛笑意就没消下去过,伸出手用
指腹蹭了蹭小鱼软乎乎的脸。
他的指腹常年拿弓提笔,难免有些粗糙,蹭的小鱼咯吱笑出了声。
胤禛要把手拿开,他还不乐意,张着嘴巴去追。
“爷?”
胤禛顿了下,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魏紫穿着中衣,外面披着氅衣,脚上绣鞋都没穿好,只踩着,扶着门框有些不敢相信地站在那里。
她刚刚莫名从睡梦中醒来,明明封了听觉,却鬼使神差般地起身来正屋看了眼。
结果看到胤禛正笑着逗小鱼。
胤禛还没来得及说话,魏紫便瘪了嘴指责道:“我就知道爷只喜欢这个小的,来了听雨轩也不看我只看小鱼!”
慢了一步跟过来的如烟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呛死。
她的格格啊!两个月没见贝勒爷,一见面连句好话都没说,先吃起莫须有的飞醋来了。
“格格,贝勒爷从西厢出来过来的。”如烟在魏紫身后小声提醒。
魏紫眉毛动了下,这才扭着衣袖,向胤禛走去,又赶在胤禛说话之前软软道:“爷,妾身冷。”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胤禛低低笑了,最后蹭了下小鱼的脸颊,在小鱼懵懂的注视下,横抱起魏紫向西厢走去。
凑的近了,魏紫才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不免蹙眉,胤禛受伤了?
胤禛将她扔到了床上,一把捏住魏紫下巴,眼神十分危险,“爷刚回来就来看你,你个没良心的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魏紫一下就忘了问他受伤的事,看向胤禛。
说实话,任谁长途跋涉不得休息也会憔悴得紧,胤禛也不例外。
但他此刻眼睛亮的不像话,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子,让人撞进他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魏紫不自觉红了脸,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反驳道:“妾身胡说八道的,爷别计较这些小事呀。”
胤禛轻声一声:“我若是计较呢?”
魏紫改戳为拧,揪了揪胤禛胸前紧实的肌肉,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忽然道:“你终于回来了……”
尽管再怎么别扭,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魏紫在承受生命难以抵挡之痛时,脑海中唯一想起的就是胤禛。
她是为他而来的,也是为他才承受这份痛苦。
可她最痛时,最该在的人竟
然不在。
胤禛深深叹了一口气,将魏紫搂入怀中,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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