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内侍搬着矮榻过来。
只不过那位子,却是在太子的下首处。
当下,席间的议论声再起。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长乐郡主,她站起来,撒娇道:太子哥哥,她什么身份,怎可坐在你的左侧。她眼巴巴的望着那个位子,恨不得坐过去的人是自己!
太子沉了沉脸,不耐道:姜先生代表了阚老,理当坐尊位。
长乐郡主还欲说道,她旁边的一名贵女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太子看向姜黎,和善而温柔的笑道:姜先生,入座吧。
姜黎一礼,却是从容的入座。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丝竹管弦声再起。
一时间,席间好不热闹。
今夜本是给单身皇子相亲的,可身为长兄的太子,非但没有给在座的兄弟参考,反而一个劲的找阚老的弟子姜先生闲话,并且全程都是笑吟吟的,那态度,瞎子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众所周知,这个冬宴实际的目的。因此,大家看向姜黎的目光,倒是有些微妙了。
太子竟然看上了姜黎!
其实,姜黎的美貌早在京都传开了,太子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听说,这个姜氏品行不太好,他倒是心里不在乎这些,可他处在的这个高度,又让太子不得不做事顾虑些。今晚,也是他第一次得见姜黎的真容。
她又是阚老的弟子,身后站着的是江东文士,这样的姜黎,若是能成为太子的人,有她助力,岂知阚老不会放弃四弟,转投他的东宫?
太子想的实在太美。
因此,他盯着姜黎的目光也是炽热的。
席间众人都明了了,有人失望,也有人纯属看戏的态度。
这时,高怡悄悄朝宗阙的方向看了眼。
却见他表情淡淡的,偶尔还与旁边的官员说笑。高怡失神的饮了一口酒,倒是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高怡的目光转向姜黎,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宴会过半,太子突然转头,朝宗阙道:四弟,你也该到迎娶正妃的年纪,你看看这席间,可有喜欢的?
这话一出,众贵女们都紧张起来。
她们当中有人是因着害怕,毕竟宗阙可是有个血阎王的名头,他杀了那么多人,戾名在外,鲜少有敢嫁给他的。倒是可惜了他那张俊美的脸。
还有心仪宗阙的,可在场这些贵女里,高怡的家世和态度摆在那里,倒是也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这时,却听宗阙低低的笑了两声,朗声道:劳大哥关心,只是我心里,已有人了。
听他这么说,姜黎手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抬头,四目相对,接触到宗阙懒散的看过来的视线,她装作不知的移开。
太子察觉了宗阙的视线。
他那张消瘦且带着一丝丝阴森的脸顿时就不好看了。
当下,他咳嗽两声。
不远处,躲在暗处的方横一直密切的注意着席间的一举一动。看见太子传递了信号,他立刻给手下使了眼色。
于是,负责给宗阙倒酒的婢女就一个手抖,突然撒了他一身的酒。
太子怒道:笨手笨脚的狗奴才,来人,拖下去。
婢女求饶:饶命啊!
很快就有宫中守卫进来,把婢女给脱了下去。
太子和善道:四弟,宴席还长,你这一身湿衣服,不若就换了吧。
宗阙从善如流的谢过了太子,起身,跟着婢女往后面的宫殿走去。
姜黎突然有些紧张。
心想:他应该知道太子已设了局等着他吧。
这一刻,姜黎也不免紧张起来。
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与她敬酒,趁着席间众人玩乐,他靠近她,压低声音道:姜姑娘,你迟迟不嫁,是在等何人?
他的语气是友好的,表情也不含一丝不妥。
可是姜黎心知太子这人沉溺美色,心志不坚,就算他手握重权,又有皇后的娘家撑腰,终将会败在龙傲天男主手里。心中不免有些可怜她。
旋即,姜黎就被冷风吹醒了。
她有什么资格可怜太子,她处境也不好呢。
于是,姜黎低低一笑,道:回太子。民女觉得,若一生困于后院,实是件特别可怕的事。比起嫁人,民女更愿意跟随老师,走遍山川大河,见识不尽的风土人情,这样的人生,才敞快呀。
而太子闻言,先是震惊的盯了她好几眼。
过会儿,怒道:放肆!
姜黎白了脸,她匆忙起身,欲跪地求饶。然而她的袖袍太宽大,拂动间,将太子案上的酒杯弄撒,酒水淋湿了他衣服上绣的金色巨龙。
霎时!
太子勃然大怒,狠狠刮了她一眼,便带着人去换衣裳了。
等人一走,姜黎抬起头,朝太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眸光微动。
因着得罪了太子,席间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姜黎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她起身时,身后有人靠近了过来,却是一名陌生的婢女。
于慌乱的人声中,她听婢女低声道:
先生莫慌,主公在呢。
姜黎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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