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范敏儿心qíng低落的回到府衙,久久无法成眠。
第二天上午,在靳懿威到衙门后,她不让两个贴身丫鬟跟着,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小客栈。墙上的三幅画仍是以稻为首的直挂,她眼眶泛红,咬着下唇,大堂哥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在人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因自家大堂哥一直没现身,范敏儿愈来愈不安。
靳懿威察觉到她的qíng绪变化,更知道她三天两头的就往那间小客栈去看那三幅画,因此他也曾夜探,以为那三幅画有何机关或是奇异之处,但再三捡查下,那真的只是三幅画。
后来深入调查开客栈的江湖人,原是江湖一个神秘组织风沙帮的人,该帮是专门买卖各路消息的帮派,在各地多有耳目传送各方消息,只是不知她想传送的是何种消息,偏偏他又不能明问。
靳懿威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对面仍亮着灯的屋子,都已四更天,她还无法入睡定容县近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观音庙,平时香客不绝,现在正值百花争艳,蜂蝶飞舞,许多游客上山,除了求观音保佑外,也顺道避避暑气,欣赏山峦景致。
此时,一名粉妆玉琢的人儿从观音殿跑出来,沿着鹅卵石小径快步走着,身后跟着两名亦步亦趋的丫鬟。
「齐夫人,小心啊。」
唐紫英回头,脚步未停,一根手指放在娇嫩的唇上,轻声道:「嘘,这里是庙宇,小声点。」
「齐夫人,小心!」两人又惊惶出声。
唐紫英转回头时,已经一头撞进一堵ròu墙,她哀号一声,「噢,我的鼻子!」
一抬头就看到齐谦那张俊美的脸孔,疑惑地问:「爷不是在厢房?」
齐谦先看向两名丫鬟,两人明白的退了下去,让他们在这偏离主殿的后院独处。
他温柔的轻揉唐紫英撞疼的鼻子,「你这小没良心的,为了你的妏姊姊,又是礼物、又是平安符的,你让爷一人独坐厢房那么久,走出来找你,你还嫌了!」
这一路南下,她买了一大堆礼物差人送回京城给宜妏不说,这一回为了求到平安符,还硬是跟着尼姑念经隐了三个时辰,还说这样才能显出她的真心诚意。
「妏姊姊不能来嘛,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差人送东西给她,她就像跟着我们一站一站的玩,何况她的肚子肯定更大了,我向观音菩萨求平安符,让她随身戴着,大人、小孩都保平安。」唐紫英拉下他的手,皱了皱鼻子。
「你到哪儿都想着她,可爷跟着你,你却视而不见。」他真不满。
「我要视而不见也很难,爷晚上都不让人」唐紫英粉脸儿一红,从不知道他是需求那么旺的人,这一路南下,缠绵的次数她都羞得数不清了。
「埋怨我了?过去在东宫得雨露均沾,现在只有你能伺候,你就辛苦点。」他轻笑一声,「但爷特别开心,真的。」
见他深qíng凝睇,她心头一紧,一颗心怦怦乱跳,「爷正经点,这会儿是大白天,还在庙里呢。」她愈说愈小声,粉脸染上红晕。
「是谁提到晚上的事?」他伸手轻轻将落在她脸颊旁的鬓发撩到耳后。
唐紫英粉脸发烫到都要冒烟了,她赶紧退后一步,转换话题。自从爷不当太子后,脸皮就变厚了,说起话来几乎百无禁忌,教她又羞又怒。
「我们下山到城里逛逛,听说港口那里特别热闹,餐馆、茶坊、客栈都不少,美食一定很多。」她提议道。
齐谦看着她说到后来的馋样,无言望天,但能怎么办?自己就爱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顶多晚上再在她身上要点补偿。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乘坐马车来到城区,一行主仆都饿了,齐谦找了家餐馆用餐。
酒足饭饱后,唐紫英的目光落到餐馆斜对角的宜和洋行,她娇俏的看着已在喝饭后茶的齐谦,「那儿有家洋行,我们去看看。」
「是去找你妏姊姊的礼物吧,你去,我在这里等你。」他对逛店家没半点兴趣,何况这丫头逛街时,也是他办正事的时候,随侍她的丫鬟有功夫底子,他很放心让她出门。
唐紫英离开后,一名店小二迈入厢房,另两名在旁随侍的小厮走出去,将门给关上。
店小二恭敬的一揖,「小的参见二皇子。」
「说吧。」
店小二一一禀报,江南这段时日的风起云涌,包括江方桩刻意亲近并拉拔宜和洋行的朱永信,两人对新县官靳懿威拉拢失败,以及大皇子的人马qiáng势成为几名富商或官员的贴身随侍,令这些官商成为得定时上缴huáng金给大皇子的散财童子。
齐谦笑了,他早就查出野心勃勃的大皇兄金库在江南,原本他可以视而不见的,但既然大皇兄费时费力花了大把银两设计构陷他,害他被废了储君之位,他若不来截他的金援回报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翻飞的思绪很快被手下的报告打断「奇怪的是,除了大皇子的人马外,我们还发现另一批不明的黑衣人日夜不分的盯着那些散财童子。」
齐谦蹙眉,「是哪一方的人?」
店小二脸色微微涨红,「呃,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属下们目前仍无法掌握。」
「是靳懿威到任后才出现的?」
「不是,属下等人一年前奉您的命令在此居住,盯着那些散财童子时,就已发现那些人,但误以为是大皇子的人,直到近月来才确定他们与大皇子无关。」他正色回答。
那会是什么人?齐谦眉头皱得更紧,他会想到靳懿威,是因为父皇曾盛赞此人才华、心思都是一等一,日后定为国家栋梁,要他这东宫太子多多亲近,只是两人尚未见上一面,他就被设计废了太子之位,靳家也跟着出事。
「不管如何,尽快确定对方的身分。」
「是。」
第六章
宜和洋行门庭若市,伙计们一如往常的为来客们服务,招揽生意,但每个伙计心里都很苦,尤其是朱永信雇用进来的,更是苦不堪言。
前些日子朱永信买进一大批洋人茶叶、牛羊毛皮、丝绸gān货,就连不擅长的药材跟纸类也进了一堆,将宜和洋行的后院塞得水泄不通,连走路都难。
问题是朱永信有能力进货,伙计却没能力销出,除了量太多之外,品质良莠不齐、多笔退货也形成大笔亏损,偏偏又索求无门,近日他来到宜和洋行,动不动就找曾晓乔撒火气,要她从钱庄提领钱出来,还说他有急用。
但曾晓乔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两人天天在后院的厅堂吵,遇到一些要找他们的贵客,曾晓乔要去接待,朱永信却不让她离开,而若是找他的,大概知道是来退货,他便guī缩着朝伙计大吼,「养你们这些饭桶gān啥的,还不去处理!要回家吃自己吗?!」
总之,这段日子宜和洋行表相平和,实则乌烟瘴气。
此刻在后院厅堂,朱永信仍吼着要曾晓乔去提领钱庄的钱。
曾晓乔怒道:「我没有钱,若二叔因这批问题太多的货需要钱,那就去找卖方求偿!」
朱永信怒拍桌子,「要找死你去!这是江巡抚介绍的,还直言没赚上半分,我怎么跟他提品质与先前说的不符?这岂不是要跟他撕破脸!」这其实与事实完全不符,江方桩从没提到品质,反而要朱永信去看货,是他自个儿不看的,但现在出问题了,撒谎也是必要的。
可事qíng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真是他见钱眼开?还是误信江方桩?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艘船的货那么多,偏偏大话说了,只得先将自己的老本拿出来付一半,等拿江方桩牵线的京城贵人给的五十万两,再将其中二十五万两拿来付尾款,总算解决了。刚准备将剩下的二十五万两去买个有利可图的买卖,不料卖出的货频频出问题,退货不说,有的人喝了那些洋人茶还腹泻,害他得赔钱了事,这一来一往,二十五万两又去了大半。
接下来回苏州一段日子的江方桩又来定容县,说那名贵人有急用,五十万两要先拿回去,现在他去哪里生出五十万两?认识的官商虽不少,但他拉不下脸去借,可又不能将他安身立命的大宅卖了,他便把脑筋动到曾晓乔头上。
「我说白了现在就是需要一大笔钱,颐和钱庄的钱不能动,那洋行每天收的银两跟银票你就全给我。」他再度朝曾晓乔怒吼。
「洋行既已分成两边,这边的银票与帐就无法jiāo出去,请二叔自己想办法。」
曾晓乔脸色也欠佳,说完转身就要往店铺走。她今日得亲自将一批琉璃饰品送去给东门街的老客人,没空理他。
见她要走,朱永信气得要追上前揍她,但她身后两名虎背熊腰的保镳立即站出来,朱永信气到说不出话,只能咬牙后退,眼睁睁见三人离开。
曾晓乔暗吁口气,庆幸自己结jiāo范敏儿那么好的挚友,替她从镳局雇来了两名保镳,还说你二叔非善类,被钱bī急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有他们保护你,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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