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吴大海,见吴大海刚刚还一直抽冷气,现在却脸上却开始出现了红晕,脑袋也一直晃来晃去,人开始说胡话了!
季恒一摸吴大海的脑门,简直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烫!
吴晓梅扶着虚软的王美兰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病房,对着季恒说了刚刚大夫说的话,季恒听完后,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办出院,我们去市里!”
吴晓梅没想到一向说话都有些温吞的季恒竟然一下子就做了这个决定,毕竟她刚刚在大夫那边都犹豫了,就算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她估计也不够1500。
“我这里有400,妈,你全都拿去!”季恒把刚刚从房间里拿出的布包塞给了王美兰,然后看向了吴晓梅。
吴晓梅抿了抿嘴角:“我这边还有两百块。”
全家人凑了一下,一共就一千一百块钱多一点,离那保守估计的1500都还差不少,跑到市里哪里能够啊?
王美兰一下子跌坐在了吴大海的病床前:“去不了!去不了!呜呜呜,老头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叫他不要下去干活、不要下去干活,他非不听!非不听!”
王美兰哭的不能自已,眼泪水都快流干了,吴晓梅倔强地站在边上,可是也忍不住落下了泪,默默地抽泣。
季恒用尽力气把吴大海又抱到了轮椅上:“妈,你去办出院手续和刚刚大夫说的那个转院通知,晓梅你把李二伯喊过来,让他去叫车子,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市里。”
王美兰听到季恒的话,脑袋还反应不过来,带着哭腔问:“我们没那么多钱,去不了市里。”
季恒闭了闭眼,想将脑海中的画面甩掉,只是却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冒了出来:他娘坐在他爹的床边死命地哭,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立在一边,大夫说没钱就治不了病,可是他们家早就因为帮他爹看病掏空了所有!
“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没钱就去借!借的钱我来还!你们不用管,叫李二伯去喊车子,让他回去问村里所有能借钱的人家去借钱,凑也要凑到那么多钱!”
季恒红着眼睛仿佛是吼出来一般,王美兰被吓在了原地,连哭都忘记了。
吴晓梅却是听完季恒的话后才如梦初醒般地又振作了起来,连忙转身去叫等在医院外面的李二伯。
季恒多少次后悔当时自己没有拉下脸面,去挨家挨户地借钱,没有担起家里的责任,就这样让他爹因为缺医少药而病逝;他又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梦到他娘知道他的死讯后一夜白头,日日以泪洗面!他多想回到过去,哪怕抛下所谓的尊严,去做一些不那么体面的营生,让他娘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也好!总好过他现在明明活着却再也回不去,再也无法在他娘面前尽孝!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他上辈子最大最深的遗憾!
季恒到了这里,吴大海和王美兰就如父如母般地照顾着他,虽然感情上还隔着一层,但是他也是像对待自己亲生父母一样敬重着他们,如今遇上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他爹那样的情况的!
很快李二伯喊来了一辆小面包车,几个人把吴大海扛进了车厢里,然后便直接往市里的方向驶去。
青淮市离常家镇车程有三四个小时,小面包车一路国道开过去,等到了市里夜幕也已经降临了。
等下了车,吴晓梅匆匆付了十块钱的包车费用后,连忙和季恒一起抬着吴大海进了急诊科。
医院里见来了这么严重的一位病人,立刻安排了推车将人推了进去,急诊科的大夫一看,这病人都发烧发的不轻了,连忙让人先去抽血化验、再去拍片。
刚刚车里太暗、王美兰没有看清吴大海的脸,此时一看也是骇了一跳:“怎么脸这么红了!”
等到化验结果一出来,那大夫脸色巨变:“病人不是说粉碎性骨折吗?在哪里骨折的?”
“我爸是在挖河的时候摔倒的,后来掉进了河里,救出来后送到镇上医院,诊断为粉碎性骨折。怎么了,医生?”吴晓梅连忙上前讲事情讲了一遍。
那名大夫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快准备一间手术室,我这边有个病人是吸入性肺炎外加左小腿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然后又拿出了一张表格递给吴晓梅:“这里你们选择手术用的材料,必须马上进行手术,病人落水导致了吸入性肺炎,幸亏你们送来的早,否则人都有可能保不住!”
吴晓梅被大夫这样一说,再也镇定不起来了,眼前都被泪水给蒙住了,眼睛睁了又睁,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表格上的字。
季恒一把抢过表格,快速地扫了一下,全都选了最好的治疗材料,才给大夫递了回去。
那大夫一看季恒填的表格,有些意外地看了季恒一眼:“派一个家属去缴费,然后剩下的人陪病人去手术区等候。”
刚刚出发前把钱都放在了季恒身上,季恒连忙接过医生开的缴费通知单就跑到楼下收费处去缴费了。
等到将吴大海推进了手术室,王美兰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脑海里回响着刚刚那医生说的话:幸亏你们送来的早,否则人都有可能保不住!
“呜呜呜......”王美兰再也受不住了,倒在吴晓梅的肩膀上,呜咽着哭泣,吴晓梅此刻也是呆呆地坐着,望着手术室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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