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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咳嗽了一声,沉吟了会道:赵卓说,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白果道:七八岁的时候发了烧,那以前的事就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老爷不以为意道,回去吧,好好学规矩,王家不会薄待你的。
    他说的是王家,而不是家里,那么果然王家和那女孩的家里是有什么渊源的吗?
    白果心里想着,对着老爷似模似样地福了福:谢谢老爷,我,啊,奴婢能进王家,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村里的人都羡慕奴婢呢。
    老爷见白果要走,突然多嘴问了一句:我要把你许配给少爷作妾,你可愿意?
    白果问道:作妾比现在吃得好、穿得好吗?
    那是自然。
    白果咧嘴一笑:那自然愿意。
    老爷故意道:可少爷脾气不好,长得好像钟馗,你不介意吗?
    白果笑道:有什么好介意的,还能比奴婢的爹和哥哥脾气更差、长得更丑吗?
    老爷听到这句话,果然面色一变,他忍了又忍,方道:既然进了王家,就不要再提你之前的那个家了。
    白果忙唯唯应了,转身一溜小跑地回了屋,再三回忆着刚才的qíng形,觉得这第一步迈得还算顺利。现在老爷会觉得,她是失忆了,错把白家当自己家了,被王家买来做奴婢的。而且,更妙的是,刚才老爷可没说他在小书阁时不许人去打扰,那白果还可以再找机会去那找他,继续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第二日,洪妈妈跟着太太出门了,给白果一张素帕,让她自己描花样子绣花。白果送洪妈妈出了屋,在洪妈妈留给自己的册子里寻了个最简单的,刚描了两笔就停住了。
    她这个乡下丫头,才刚刚学的女工,被洪妈妈夸了几次,该是飘飘然不知几斤几两,专捡那花团锦簇的样子描吧?描个乱七八糟,绣个乱七八糟,这才是洪妈妈想看到的吧?
    白果若是太有自知之明、太老实本分,太太还敢用自己吗?
    这样想着,白果便翻了张并头牡丹的图样,和那日在太太手上惊鸿一瞥的很像。她随便描了个样子,选好了线飞快地绣了起来。绣得越快越容易出错,洪妈妈也越不好看出来她其实是个老手了。
    而且,她一会还要再找机会去见老爷,中间不晓得会耽误多久,她要把这段时间考虑进来。
    梧桐中午来送饭,白果一见她来,就把手帕藏在身后,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梧桐瞥了一眼翻开的花样册子,捂嘴笑道:这对你来说,会不会太难了?有朵凤仙花的,简单又好看,你换一下吧!
    白果道:换了,我上午不就白绣了吗。
    梧桐就笑笑不说话了,等白果吃完饭,她就把碗筷收走了。白果吃完饭往chuáng上一躺,睡醒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悄悄地往小书阁那走去。
    老爷再看到她,果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你怎么又来了?以后不许过来了,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白果害怕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就想跟您确认下,您不会告诉洪妈妈我跑出来的事吧?
    老爷皱眉道:你这么怕她做什么?
    白果道:您是老爷,您自然不怕。奴婢是洪妈妈管的人,奴婢自然怕。
    老爷冷哼一声,道:她也就敢在新进门的人跟前耍威风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过来了,我爱和谁说不和谁说,你也管不着。
    白果就眼泪汪汪道:老爷,求您别和洪妈妈说,我不想被撵出去。
    老爷眼睛一瞪,道:再不滚,这就撵你出去!
    白果原地蹦了一下,转身速度地滚了。王老爷书也看不下去,坐着生了会闷气,突然觉出丝不对来。
    白果怎么口口声声提的惧的,都是一个下人呢?王老爷还以为,这丫头被接回来,该是太太亲自管教才对,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地把人许给了长子。看白果刚才那上不得台面的样,要么就是洪妈妈没好好教她,要么,就是乡下那几年的生活彻底把一个娇小姐变成了蠢笨的农家丫头。
    可是,既然那丫头在七八岁那年,就能一个人平安地从苏州跑到奉城乡下,一路上都没死在难民堆里,那她就不该是个蠢笨软弱的人。王老爷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孩长大了,怎会变成白果这幅模样。
    除非,除非赵卓找错了人。王老爷心里一惊,回想着这两次见到白果时白果的那副行事做派,越发地认定了这个可能。他暂时懒得去追究,为何妻子也跟着认错了人,妻子在这事上不上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王老爷急匆匆地回了前院,吩咐管家道:把赵卓给我叫来!
    赵卓很快就来了,他为了找人,出门一年多,才被放了长假可以与家人团聚,这假期还没过几日,就被老爷给喊过来了。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王老爷开门见山道。
    赵卓一下子懵了,急道:可是太太发觉什么不对了?
    她?她的心思就不在这事上。王老爷冷笑道,你认人,不会就只凭着一根红绳吧?
    奴才问了好些人,史姑娘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白家村。这位白果姑娘,年纪对得上,头上戴着玉绣娘亲自编的龙鳞绳,又晓得玉环的事。而且,那玉环,就是收养了白果姑娘那户人家的村妇当的,这奴才都是打听清楚了的。赵卓辩解道。
    王老爷道:有没有可能,这白果,就是那家人的女儿?
    赵卓竟没想到过这一点,听王老爷一说,迟疑道: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王老爷气道:还当你长进了,办事还那么不仔细!再去给我打听清楚,这个叫白果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偷偷的去,真要找错了人,就当买个粗使丫头了,别让太太那边发现了。若有人问,就说陇县的庄子出了事,我派你过去看看。
    赵卓满头大汗地应了,出去的时候还没门槛绊了一跤。
    王老爷叹了口气,若这白果不是史家的那个丫头,那么真正的史梦,到底在哪呢?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也只能一直这样找下去。
    和史家的约定,他已经违背了一次,因为史家出事,退了长子与史梦的婚,这已经让他够无言见人了。若再找不到史家这唯一的幸存者,让史家的血脉延续下去,那他以后到了地下,怎么与史家老爷jiāo代呢?
    ☆、第三世
    白果哼着小曲儿,在门边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在小马扎上纳着鞋底。这是她最不擅长的活,也是她如今最不需要伪装的活。
    梧桐拿着一碟绿豆糕来了,喂了一块到白果嘴里:太太那刚来了客人,上的糕点都没动多少,太太就让我们几个分了。这绿豆糕没人吃,我就给你拿来了。
    白果笑呵呵道:我吃我吃,我什么都吃,姐姐以后有什么吃剩下没人要的,通通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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