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因为政策原因,有好些还没有平反的人,被戴上了大帽子。
可也有更多的人,都是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了步步出错,最后还得累及家人,让子女后辈跟着一起受苦。
那些‘黑五类’的子女,在现在这社会,生活困难,寸步难行,还要受歧视,不就是因为他们的父母遗留下来的问题吗?
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以后又怎么能好?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里人,跟着一起受苦!
想到这里,张敏静再也忍不住,将万志高放在地上,走到了二房屋前,‘哐哐’的拍起了门。
“老二,开门!”张敏静沉声喊。
里面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
张敏静进到屋里,往里张望了一瞬,恰好看见鼻青脸肿的王秀英,正坐起来穿衣裳。
瞅见她那张脸,张敏静就忍不住生气。
大晚上的,她说话声音也不好太大,压低了声音,说道,“老二,有些话,我可只跟你说这一次,对婆娘好是该的,王秀英咋说也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可你心里总得有点数,上头有一个这么当妈的,下面的孩子都不能学好。”
“我也是刚知道,年前李翠花家里那狗蛋掉水里的事,跟宝丫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至于到底是凤丫推下水的,还是狗蛋自己掉下水的,你可得自己好好问问凤丫头。”
张敏静说到这里,抬起头,用她那双已经有些昏黄的双眼盯着万忠军,说,“大人是个混种,那没办法,根深蒂固改不了,可孩子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你想清楚了,将来凤丫真要做了坏事,你这个当爹的可是第一个丢人的!”
万忠军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段话,受惊也不小。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几眼张敏静,大约也知道了张敏静的来意。
他确实是看不住婆娘,这才让王秀英三天两头的闹腾。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他又不是天生好打老婆的那种混球,又爱面子,不能总是打。
王秀英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打了一次之后消停两天,没过一段时间就又变成原样了。
他下意识的想摸烟抽,却发现烟枪在炕上,没拿在手里,只能摸了摸嘴唇,声音也有点发沉,说道,“哎,娘,我晓得了。”
张敏静这才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王秀英,冷哼一声走了。
这王秀英,被打之后总会消停上两天,认错的时候,那态度也好得很,说啥都点头能听进去。
可过不了多久,就又原形毕露,比起从前更是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更让人生气!
张敏静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由还是恨得牙痒痒。
那边的万幸正捏着万志高的脸蛋,给他醒神。
农村的晚上太安静,更何况现在是冬天,连个虫子叫声都没有。
所以,饶是张敏静那边声音已经压得够低了,她和万志高这里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想看万金凤的万幸开始蹲下来和万志高讲道理,说道,“小高听见宝姐刚才说话没?”
万志高特别认真一点头,小脸可严肃,“听见了!”
瞧见他这模样,万幸挑眉笑了笑,说,“那听懂没?”
“没听懂!”万志高声音铿锵有力,眨巴着星星眼看他宝姐,“不过宝姐厉害,没听懂宝姐也厉害!”
万幸失笑,穿过腋下抱了抱万志高。
可惜两人岁数差距不大,不然她倒是挺想把这个小团子揣在怀里抱着玩的。
她笑着说,“以后宝姐教你,肯定让你能听懂。”
在一边一直暗暗观察着她们的万金凤,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万幸也不过如此,就是一个装作学问很大的小姑娘,听见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开始,还以为能说出这句话的万幸是不是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甚至比她知道的东西还要多。
可看这个样子,她还是多虑了。
万金凤暗暗咬牙,摸了摸自己腿上厚厚的棉裤,心想:只要她有机会,绝对不会让这个万幸好过!
让她死了,那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她就不相信,凭她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还不能让这个万幸过的更生不如死!
屋内的陈晓白小心翼翼的扒在窗户上,也在眯着眼打量外头。
她看见老太太抱着万志高和万幸出门了,也是因此,才一直在炕上盯着看。
只可惜北方冬天太冷,窗户都是用塑料布、报纸啥的给糊住的,用来挡风,所以只能从小角落里看着外头。
她当然也听见了万幸说的那么一段话。
对于万幸讲的,是从‘老学问’那里听来的消息,陈晓白是深信不疑的。
她对于这个曾在城里教过书,老了之后却想落叶归根的老人也是很尊敬的。
一直看到外头那一大一小在那互相刮鼻沟,陈晓白才笑了笑,回头对旁边的男人说,“宝丫真是个聪明孩子。”
万中华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基本的‘嗯、啊’的声音却可以发出,闻言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在这夜里,这一声充满着磁性又沙哑的声音,莫名让陈晓白的耳朵红了一瞬。
她不由又想起了那天,她被邻村几个小流氓调戏,眼见是逃不了,毅然决然跳下了冬天冰冷的河里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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