怏怏下楼,接收到金镰侃意味不明的目光,绮芳暗暗回瞪了一眼,姓金的天生就是个要账的。
煮好端上楼,果然又在自己床上找到某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好久不喘口气,脑袋的纱布要是换成膏药再绑个抹额,跟古代那快没气了必须结婚冲喜的病公子没两样。
“你怎么又躺我床上。”
某人恃病而娇,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开口,“一回生二回熟。”
俗语用得实在是“灵活”,绮芳把碗放在床头,“喝完你赶紧起开,没事少来我家。”
“咱们俩之间还有话没有说清楚吧。”话落,床上的人哪还有病秧子样,闪电出手,绮芳没防备被他拽个趔趄,跌倒在床上,跟金镰侃来了个脸对脸,可能觉得女.上男.下的姿势不占优势,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倒了个。
金镰侃紧凭一只手就把绮芳压在床上不能动弹,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佘家的人,嗯?你胆子倒是不小。”
就知道他今天专门来兴师问罪的,绮芳输人不能输阵,回击道:“佘家怎么了,你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我,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在道德上我都对你都不承担责任,松手,再不松手,我踢你了。”
“那你就试试。”金镰侃裂开嘴,殷红的唇色,苍白的脸,就差个红鼻子,此刻悬在绮芳面前的这张脸跟经典大反派小丑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目光紧紧锁住身.下的人,“懂得还不少,那又怎么样?要怪你只能怪你倒霉,谁让你姓余,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要跟我绑在一起,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的鬼。”
床上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因为金镰侃略微狰狞的模样和冰冷的话语,空气都有些微凝。
就在金镰侃犹豫是掐这出墙的小红杏的脖子好,还是脸好的时候,“噗嗤”被压在身下的少女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止不住,“起开,我都喘不上气了。”
金镰侃:“……”
这女的怎么没被吓哭,反而被吓笑了,神经正常吗?
趁着金镰侃愣神,绮芳一把把人推开,动作麻利地跳下床,捂着嘴继续笑,不怪她笑点低,金镰侃摆出一副魔鬼面孔,说出口的话却是烂大街的霸道总裁宣言,反差过于傻缺。
金镰侃因为昨天发现佘庆丰跟绮芳有联系而存积了一晚上的郁气,这下全被绮芳给笑没了,没了教训人的心思,重新仰面躺下,转头看向地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姑娘,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他生气太不值当。
“我只说一次,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佘庆丰还藕断丝连,等着我把他胳膊腿像藕一样卸了。”
“你爱卸不卸,反正跟我没关系。”
床上的男人心中诧异,看余绮芳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佘庆丰放在心上,难道两人真没什么?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让他心中忽然一松,还涌上一线高兴的情绪。
下巴点向绮芳的书桌,“说你不学无术一点没说错,桌子上全是闲书,正经书一本没有。我困了,把那本《聊斋新编》读给我听听。”
“美的你。”听聊斋鬼故事催眠?果然人变态,爱好也奇葩。
“要么唱小曲,要么读故事,二选一。我伤口疼得一晚上没睡好,都怪你那个二愣子三哥,兄债妹偿,你要是不干,我就下楼告诉伯母我是怎么受伤的,看她知道后不收拾你俩。”
幼不幼稚?还威胁上人了。偏偏她还吃这套,不想让母亲生气,绮芳愤只能恨地屈服,为了气他,专门选了个《画皮》的故事读,讽刺金镰侃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金镰侃听得还挺乐呵,本来是图一乐子,逗逗小丫头,结果绮芳清甜的声音配着还算吓人的内容,再加上她床上清新的艾草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竟然真睡过去了。
见金镰侃闭上眼,绮芳放下书,杵着下巴打量床上男人的睡颜。
浓密的睫毛低垂,弯出漂亮的弧线,不像清醒时那么咄咄逼人,睡着的金镰侃反而露出些许脆弱,因为白,眼底淡青的黑眼圈更加明显,紧皱的眉头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叹了口气,心中闪过一丝同情,幼年经历还有家族重担在心理上深深创伤了这个男人,恐慌症,失眠哪样不是心理超负荷的结果,复仇的枷锁只有他一个人来背,他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吧?
金镰侃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过来,补了个舒服的觉,精神和体力都回来了,这张床比安眠药还好使,好想打包搬走。
伸了个懒腰,见绮芳在书桌上写东西,好心情地没打扰她,穿鞋下地,“我还有事,先走了。”
绮芳回头,看那碗原封不动放在原处的莲子羹,问道:“莲子羹凉了也不影响口感,你怎么不吃?”
金镰侃勾唇,“谁说是我要吃?这是专门留给你吃的,吃哪补哪我说过吧?”说完不等绮芳反应,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听金镰侃在楼下跟母亲道别,院门被合上,绮芳突然想起沅沅嘴边常念的本地儿歌——“水中撑绿伞,水下瓜弯弯,切开瓜一看,身白心眼多”。
不光是莲藕,龙城人常说这人心眼多的像莲蓬……
绮芳把手中的钢笔啪地拍到稿纸上,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好你个金镰侃,拿莲蓬讽刺我喜欢佘庆丰是缺心眼。
再同情你我就是圣母病,活该你吃不好,睡不着,你倒是心眼多,小心早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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