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田爱芳听出了一丝猫腻,问。
“对,我和我哥我弟。”
田爱芳听明白了,感情是她这老公不想在家里跟兄弟争什么,所以跑出来改行了。
“说不上什么改行。本来我对做电工也感兴趣。”龚力伟澄清道。只是万万没想到厂里效益不好,总归让他下岗了。这一下岗,导致他需要重操旧业,重新端起老祖宗流传给龚家子孙的家传手艺找饭吃了。
听老公这番解说田爱芳一想可以理解。一个厨子的名声肯定比不上技术工人好听。况且厨子当年也不能像如今国家允许自己开户创业,只能是给人家打工在人前人后伺候人的。现在不同了,政策放开了。有人光做烧鸭在市场上卖都成了万元户。
“要不,我们自己做了到外面摆个地摊,不信卖不出去。”田爱芳对丈夫是有信心的,因为连外人李婶都夸她老公。
这正好是龚力伟近些天找工作在外头跑了一圈后的心得。
想再找个其它单位混口饭吃,需要找关系托人情,而且外头现在一堆和他一样下岗的工人都在找工作,他怕是很难和别人竞争。国家现在鼓励个体户经营,有政策支持,他何不尝试往这条路去走。主要是他刚好有这个手艺。
只是这么多年没干一行,怕是手艺有些生疏了,龚力伟对此有些顾忌。
“试试呗。”田爱芳鼓励丈夫说,“我和儿子女儿都支持你。丫丫说你做饭最好吃。我之前听她这么说还奇怪,她才吃过你几次做的饭,居然说你做的最好吃。”
媳妇嘴巴里满满的醋意,让龚力伟笑不拢嘴。话说回来,他这个女儿是奇特,比如北平烧鸭子是北平烤鸭的事,他压根没有教过女儿。媳妇和他人想着是他教的只有他自己清楚真相。只能说或许是他女儿生性对美食聪明伶俐,从哪儿听说后小脑袋给记住了。小女儿很有他们龚家人大厨的风范。
“丫丫她这是捧我,你不是不知道。”龚力伟安慰吃醋的媳妇道。
田爱芳鼻孔里哼那么一声,再和丈夫一块看到外头三个孩子。三孩子围在那只肥肥的鸭子周围,仿佛被鸭子吸取了小魂魄儿一样。
小孩子小,一只鸭子都能刷新他们的世界。
既然决定了拿李婶委托的活计来试手,龚力伟接下来两天全力以赴做北平烧鸭。
北平烧鸭这道名菜远不止烧一只鸭子这么简单。正宗的北平烧鸭包含了配菜。配菜原材料李婶没有送来,龚力伟需要自己找了。
托人找来上好的面粉,揉面,擀面皮,做成荷叶饼。做完主要配菜之一。龚力伟开始费尽心机做最重要的酱料。
烧鸭子最终地道不地道,还得看酱料是不是北平口味。
于是田爱芳和两个儿子发现龚力伟抱着家里老三龚夏雅在厨房里转,时不时拿筷子蘸着酱料放到丫丫的小嘴巴。
以女儿两岁半的年纪,说话都说不明白能帮上什么忙?田爱芳摇摇头,感觉自己丈夫有点儿抓稻草了。
过了两日菜品准备好了,龚力伟手拎食盒带儿子女儿到客户家里去。这是客户方要求的,说是听说到他有孩子后希望他带孩子一块去,可以增添点气氛。
“夏太太这个小儿子因为生病上不了学,窝在家里许久了。没有小朋友来玩,有些寂寞。”李婶帮着客户解释。
龚力伟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前面是客户家门口了。和李婶说的一样,人家住的是大房子,两层楼高的小洋房。
李婶伸手按了下门口的门铃。
叮咚,好听的门铃声过后,大门咿呀一声打开,露出一条漂亮的碎花洋裙。见是一个三十岁上的女人站在门口,身材不瘦不胖,后脑勺一发髻插着支绿色发钗,脸上戴着一副轻巧的眼镜,浑身散发出女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
龚家老大龚夏文率先挺直了小腰杆,有一丝紧张,因为这女人好像他学校里的老师一般。
“夏太太,这就是龚力伟,龚爷爷正儿八经的儿子。”李婶强调着没有找错人。
对面的夏太太抿着嘴角像是似笑非笑,那双眼在龚力伟和后面那三个孩子脸上扫过去。
龚力伟身材高大,高度有一米八。五官端正,皮肤偏白。据说龚家祖上是东北一带的,后来才搬到了老北平安家落户。龚力伟因此继承了东北那带汉子的特点。
两儿子,龚夏文和龚夏武明显像爸爸一样,五官都是端端正正的,小英俊,身高在同龄儿童中算是高的了,将来一定像龚力伟一样高大勇猛。
夏太太稍显严肃的眼神儿落到龚夏雅的小脸蛋上时,手扶到了鼻梁上的眼镜架,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李婶说:“这个小姑娘是像她妈妈吧。”
田爱芳要去鞋厂上班没来。李婶点着头:“她妈妈是南方人。”
南方女人的秀气劲儿,如同风中的杨柳依依,水中的诗画风韵,是道不清说不尽的细细绵绵。
两岁半的龚夏雅扎着两条小麻花辫子,小脸蛋水嫩水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乌黑的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双眼皮眼珠子似静似动。虽然脸颊有点儿婴儿肥,可显然已是流露出了美人胎子的痕迹。
夏太太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西施豆腐。
西施豆腐是江浙的一道传统名菜。把又嫩又白的豆腐切成小块儿,放上黄花菜、木耳、肉末,洒上料酒酱料,用肉汤烩煮,出锅时用葛根粉勾芡。由于可以在末端洒上辣椒粉,所以香辣可口。豆腐混着浓厚的汤汁入嘴,口感更是叫人十足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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