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二嫂,张明月简直不可置信, 整整25年她等到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家也散了,爹娘也死了, 兄弟不知所踪。
她不是没恨过, 可她也没办法。要是没有这些破事儿,她还是那个在城里的娇小姐。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坐在自家小洋楼的花园里喝咖啡。
她下乡的时候刚满15岁,现在她都40了。这辈子都过了一半,她都决定就在王家村老死了,你告诉她家里平反了。
张敏月抱着王铁岭哭的声嘶力竭。王铁柱看的也唏嘘不已,他的二嫂这一辈子也是颠沛流离。
悄悄掩上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上知青点和那些老教授说清楚。
自从上次奚珊和王爱国说要多关照一下住在牛棚的老前辈,爱国就私下和王铁柱提了提。
王铁柱又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的时候,他都没有苛刻过牛棚里人的粮食,要不是他时不时接济,那些老教授不一定能挺过来。
既然王爱国提了,王铁柱就放到了心上。趁着9月份王家村下暴雨,山河暴涨的时候,把住在牛棚里的老教授搬到知青点去了。
知青点的知青考大学的考大学,回家的回家,早就没人留在王家村了。反正也是空着,村里又不缺房子住,干脆让他们搬进去。
知青点里住了4个老人,除了一对是夫妻,剩下的两个男教授都有60来岁了。王铁柱看了看名单,不得了啊。这4个人里最差也是个大学教授 ,标红的那个还是个将军呢。
人送来的时候只告诉他们是走资派,村里人保持谨慎也没和他们多联系。早知道村里藏着几个教授,怎么也得把他们挖到小学去,教娃娃们读书。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走进知青点和4个老前辈,谈了足足两个小时。
“我接到的通知大致就这样,我等会儿让人送几套换洗衣服过来,县里通知我说过两天会有车来接你们。各位是想住知青点,还是去我们家?”
4个老人里面唯一一个女性许老师开口道:“我们就住知青点吧,这挺好的。我们去村长,你家住也不方便,不是吗?”
王铁柱笑笑:“那倒没有,我媳妇儿带着几个孩子都去省城了。家里娃娃争气,都考上大学了,我媳妇儿在城里照顾孙子呢!”
“王村长,你有福气。我们在牛棚都听说了一家出了三个大学生呢!”
“哪里,比不得您们。那各位就在先住着,我等会儿让我侄媳妇儿做两个菜送过来。这些年也委屈4位在咱们那个小村里窝憋着,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没什么办法,我这个做村长的给大家赔个不是。”
王铁柱朝为老前辈鞠了一躬。“这些年要是村里有对不住的地方,我替大家伙儿赔一个罪。都没怎么读过书,一群傻蛋,上面怎么说我们跟着怎么做。”
许老师的丈夫笑骂道:“这老小子,还跟我们玩这一套。”
另一个教授也笑到:“这王村长人还不错,咱们这些年承蒙他照顾。他们家的小姑娘叫娇娇是吧,长得天真浪漫。我一看见娇娇就想到我们家乖乖,我走的时候,还不会叫爷爷呢!”
又是一阵唏嘘感慨。
没过两天县长亲自出马,带着车队接走了住在知青点的4位老前辈。
王铁岭也带着妻子张敏月赶往省城,他们要回去接手当初查封的房子和工厂。张家最初是做报社发家的,但张父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他转手做起了印刷。
既然他做报纸赢不了其他人,那么就把全城所有的报纸接过来统一印刷。但没想到最后报纸印刷只是他们所有业务中很小的一块,占大头的还是书本印刷。
安市长给王爱国介绍的印刷厂里面,就有不少机器是属于原来的张家印刷厂的。
夫妻俩先去看了房子。小洋房保存的挺好的,就是里面的家具破败不堪。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张敏月看着熟悉的故里,回忆着家里人的音容笑貌。
“铁岭,我们以后住省城好吗?”
看着两鬓有些斑白的妻子,王铁岭点了点头。他不敢想象妻子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自己。他想象着年少时期的张敏月穿着裙子漫步在花园里的样子,那肯定很美。
房子的事情好处理,比较难的是张家的印刷厂。印刷厂的旧址还在,但是里面的设备都空了。一部分被人拿去变卖,还有一部分则在现在的国营印刷厂里。
一个方案是按照市价折一笔钱给他们,另一个方案是给他们5%的股份,按照公有化改革一样。
张敏月哪个都不想选,他想自己办厂,重见张家的辉煌,但现在他们的实力还不够。
王铁岭找上了王爱国,他知道爱国在做教材,也知道他有印刷厂门路,因为他给也是王爱国教材辅导的股东之一,张敏月给的钱有一部分就投给了王爱国。
“该你出力的时候了,你二婶想拿回机器,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机器我们想拿回来。这都快30年了,机器都换了好些代了。我们也不要新东西,那些淘汰的还能用的旧机器给我们也行啊。”
爱国也没想到二婶的来头还这么大,答应帮忙探探口风。
安市长很痛快。“退机器不太可能,咱们印刷厂这些年效益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多少年没有买新机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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