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何夏给了他三毛钱,今天他就拿那三毛钱去供销社批了二十五根冰棍去车站卖,剩下的五分钱他拿来租了泡沫箱。
他买来卖的都是没有糯米的老冰棍。但今天的生意明显没有昨天下午那么好。到了中午十点,吆喝到嗓子都干了他的冰棍才卖出去两三根。
何夏看着他像小狗一样耷拉着的脑袋,笑着劝他:“你昨天卖冰棍好卖是因为昨天卖的时候是下午,大家都热了一个半天了,所以吃冰棍才解暑。”
“今天你一早就去把冰棍批回来了,太阳都没有,大家都感觉不到热,肯定不好卖啊。等到了下午,天气一热,你的冰棍不就好卖了吗?”
何夏说得话很有道理,何弘超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何弘超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一点,看着刚刚给人家装完茶叶蛋的姐姐,道:“那姐你都知道,干嘛早上不阻止我?”
何弘超的话语里没有埋怨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何夏坐回小凳子上:“你性子跟倔驴似的,我说了你就能听啊?”
早上那会儿何弘超正是最激情的时候,何夏就算提醒了他他也不会听的。
何弘超嘿嘿一笑,摸摸头顶的发茬儿。
何夏早上的茶叶蛋依旧很好卖,中午姐弟俩回家吃了饭又继续到车站摆摊。
下午何弘超的冰棍卖的确实比早上要好了很多,因为他买来卖的都是最便宜的冰棍,卖出去后得到的利润也有数,但哪怕每天只赚那么一两毛钱,何弘超都很高兴了。
何树国和彭文慧也很高兴。自家小儿子自打不上学以后就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村里最近有几个和何弘超差不多大的小子不学好,一帮人纠结在起整日整日的到处游荡。今天偷这家的鸡,明天摸那家的狗,是个十成十的小混混,这样下去,多好的小孩儿都会废了。
何弘超现在跟着何夏在外面摆摊,至少不用担心他学坏。而何弘义的小卖部在村里人的新鲜儿劲儿过后生意也变得平淡了些。每天稳定的纯利润也有两三毛。要是遇上谁家来了客人,那利润就直接翻了个倍。
有钱进账,何弘义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关琼英收了钱,何夏从镇上摆摊回来也会时不时的买点好吃的回来打牙祭,吃人嘴短,加之丈夫又不爱听她念叨何夏的不好,关琼英渐渐地也消停了。
摆了一个星期的摊后,何夏决定休息一天。这一天,也是上辈子刘香桃将秀琴捡回来的日子。
今天休息一天的事儿昨晚回来后她就朝家里人报备过。何夏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收拾打扮好自己,带上了自己昨夜睡觉前卤好的几个鸡蛋和一壶水就出门了。
从万安村到河畔村的路上辈子何夏走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刘香桃说过,秀琴是她路过翻垭口时捡到的,何夏直接从河畔村边上的路绕到刘香桃说的翻垭口。
翻垭口是两座山之间的平坦地带,何夏到的时候还很早,这里除了虫鸣声,什么都没有。
何夏很清楚的记得秀琴是在中午被刘香桃抱回家的,那秀琴被遗弃的时候只能是上午这段时间。
何夏带的茶叶蛋早就被何夏在路上吃掉了。这会儿她躲在垭口上面的山上,一点都不饿。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了,日头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地上被掉落的树叶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这时候的山林和后市的山林不一样,蚂蚁蛇虫最是多,何夏将昨天特地去供销社买的雄黄粉拿出来在周围撒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坐了下去。
防止等待的这短时间太过无聊,何夏还从家里拿了一本何弘超上学时用的语文课本来看。对于没上过几天学的何夏来说,课本上的内容也是十分有趣的。
时间慢慢流逝,何夏从早上坐到日头升到头顶,再从头顶向西边倾斜也没见着有人来这里翻垭口。何夏渐渐地对自己的记忆变不自信了起来。
“难道我记错了?秀琴不是今天被刘香桃捡回去的?”何夏喃喃自语,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辈子秀琴五十岁那一年,孩子们还张罗着在这一天给她办过一次寿宴,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那么此时没等到秀琴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刘香桃上辈子骗了她。刘香桃连儿子死了那样的弥天大谎都能面不改色的撒下去,在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何夏知道孩子的真正来历呢?
何夏只恨自己上辈子太过单纯,被认为玩弄于股掌之中。
秀琴不是被父母遗弃在垭口的,可能是她直接到别人家去抱的,也可能是刘香桃花钱从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何夏难以接受。
秀琴之与何夏,与其说是女儿,但却更像是孤独时候的陪伴者,难过时候的相互慰藉。
重生以后的何夏一直顺风顺水,在这一刻她遭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挫折。何夏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重生以后再忍忍,等到刘香桃将秀琴抱来给她了,她再发作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何夏甩出了脑袋之外。她知道,就算她再重生十次,重生在那个时间,那个节点,哪怕她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和曾家撇清关系会导致秀琴来不到她的身边,她也依旧会和曾家脱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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