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这个傍晚,火烧云燃遍天际,宫内的谋士们开始有所动作,白色信鸽在墙上站立,随后展翅而飞。
荀家的事情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头,四周没人提,也没人知道。
许珍并不太担心,至少宠妃那里,还给了她一份希望,她现在就想快些出征,去李三郎那里拿点功绩,回来宠妃这里换线索。
到了夜里,长安灯火通明,夜市再度开了灯会,许珍和荀千春躲在家里头,面对面的坐在榻上上,倒了杯清酒聊天。
喝了一口酒后,许珍笑着说道:“我打算明天去找李三郎叙旧,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或者要我带特产回来也行。”
荀千春说:“没有。”
许珍又问:“要是有什么要让我带过去的也行。”
荀千春摇摇头。
许珍絮絮叨叨的继续说,荀千春老老实实的挨个应答。
聊了近半个时辰,许珍忍不住了。
她抬手将一根枯树枝丢到案几上,没好气的说:“你今天都听到了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倒是直接问啊,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
枯树枝细细长长的一截,上面三根分叉,截口粗糙歪斜,明显就是被人弄断的。
荀千春看了眼枯树枝,不说话。
许珍重新拿起树枝戳荀千春袖子:“你是不是蹲在书上偷听我说话?”
荀千春抿着嘴,摇摇头。
许珍说:“不准骗我!”
荀千春只好点点头。
许珍叹气道:“你都听到哪些内容了?”
荀千春不说话。
许珍被气的半死,又将树枝丢了喊:“小哑巴,快说话。”
荀千春神色不怎么好看,她抬头对上许珍的眼神,眸色比以往更深一些,半晌后,才说道:“听到那女人说,我会杀了先生。”
原来今晚的不对劲,是因为这个事。
许珍笑了笑:“你会吗?”
荀千春摇摇头,她看着许珍,十分认真的说:“不会。”
许珍故意逗她问道:“如果真的发生了怎么办?”
荀千春说:“我不独活。”
许珍笑得不行,最后说道:“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就太好了,因为我先前就告诉过你,谁都会死,唯独我不会死,我手上有法宝。”
她说完这句,其实自己也不确信,连忙喊小叫花起身去烧晚饭,打破了现在聊天说话的这个环境。
至于出征去之后李三郎的事情。
完全被丢到了脑后。
翌日惊蛰天,春雨缠绵,形成细小水珠挂在人身上。
长安结冰的渭水逐渐融化,冰块四裂,漂浮游荡。
清早时分,许珍和小叫花道别,让她在家等自己回来。
随后内穿白袍,系上软甲,驾马出征,她面容虽然依旧易容成黑黄普通的模样,浑身却透露出意气风发的感觉。
大城门口,马蹄前行。
许珍直视前方,她腰间系红越短剑,背上仗一把长剑,手握缰绳,软甲不曾覆盖的地方长袍宽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身后,三万大军跟随许珍踏着官道直直向南而走。
沿路流民纷纷避让。
偶尔能遇见搭棚茶楼中有说书先生的声音,由远及近飘来:“……如今大战小战,那都是汉人打汉人,想当年黑水城一战,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威风凛凛的汉人们攻打胡人,据说如今的七位霸主,竟出现了五位……要说没参与的,我想想,不就是长安这位,和那拥矿起势的萧乞丐吗……”
铁马踏湿土,重甲相撞击,五辆马车装载粮草被保护在最中间。
而那即将迎战的李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从古刹寺一路北上,决定正面痛击长安这不知好歹的新谋士。
春雨如雾。
两军行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即将会面。
轰隆隆的脚步声逐渐融合。
许珍身边,有驾马的年轻武将跑过来,和许珍小声说:“淮南李家的,出现了!”
“李家的谁?”
“李三郎!”
许珍说:“军队停下吧。”
一声令下,脚步声齐刷刷的停住,没了动静。
许珍放眼眺望,见到春雨朦胧的官道对面,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那群人走的不快,但也不慢。
艳红色的旗帜在空中飘动,上边绣了篆体的“李”字。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许珍熟悉的李三郎,这家伙晒得比以前黑,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疤痕,面色凶恶,身上穿着比以往厚重的铠甲,身上佩戴的长剑也更加的威风。他同样走在最前面。身后尘土洋洋,气势磅礴。
两军在隔了两百米的时候停下。
官道平坦,不知何处有人点燃狼烟,战场气氛凝重,一场战役无法避免。
许珍已经说不出话了。
毕竟在此之前,她想的是带着大军随便找个地方驻扎,然后自己找机会去游说李三郎一家。
谁会想到,李三郎这个二愣子,不好好的守城,非要自己跳出来打仗!
这人后来肯定没好好念书,完全就是靠莽劲,不讲兵法。明明李太尉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怎么不阻止一下。
许珍一阵脑壳疼。
她招招手问身边小将:“李家他们每次都这样直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