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崽想到红烧肉,头点成小鸡啄米,“吃红烧肉!”
“还是我们鹿崽懂事,”林老娘夸完孙女,数落儿子,“你咋这么不会过日子?你可是有闺女要养的人,你现在把老本霍霍完了,难道以后的日子你爷俩昂着脖子张着嘴喝西北风?”
“二蛋爸爸也懂事!”
护爹的鹿崽扯开自己的兜兜,刚想说自己有钱票,嘴巴就被林四捂住。
一脑门汗的林四,紧箍着鹿崽的小身子迅速窜到角落,扒拉开林海峰带回来的包裹,吐出来的话和炒豆子似的,又快又响。
“你看二叔说话算话的给你买了糖葫芦!”
鹿崽顿时忘了原来想说的话,挺着小胸脯炫爹,“二蛋爸爸从来不会骗鹿崽哒!哥哥,我们次葫芦吧!”
“恩……”林四扭过头,长长吁了口气。
林老娘瞅着五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数落:“这么多鹿崽一次能吃得完?你是手上有几个钱不花完不舒坦是不……”
林海峰摸了摸鼻尖,掏出两分钱递给专门看车的大爷,接着轻轻空甩了下鞭子,驱使着小毛驴拐向去水泥厂的路。
等出了看车棚,他看老娘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清咳了声打断老娘。
“娘,我和鹿崽这月的补贴和粮票到了,我先去邮局领过再去水泥厂。”
林老娘一愣,“咋还有粮票?”
林海峰简略解释:“我是因战残疾,所以国家养我终身。”
“哎呦,国家咋嫩好啊!”
林老娘真诚实意的夸了一顿母国,接着激动的挪到儿子身边,“那你的粮票里有细粮不?”
“有。”
林老娘想了想,压低声音说:“等会去粮所,你只领粗粮,细粮等你搬了家再领,领了也别往我这送,就放你们家,我隔三差五的去帮你们做一顿。”
林海峰也是这么想的,自己不吃细粮行,但女儿不能不吃。
“娘,辛苦你了。”
“苦啥?我巴不得一天七顿的做给鹿崽吃,把鹿崽喂的胖乎乎的我才高兴呢,可惜就是没条件,咱家穷的耗子来了都得施舍点。”
林海峰失笑,待想起高考的事面色一凛,“对了,娘,国家恢复了高考,小一他们三兄弟可以试试。”
“高考?是说以后可以上大学了?”林老娘精神一震。
“对,而且这次招生不限身份,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不限身份也没用,”林老娘刚直起的脊椎骨又弯了下来,“小一他们没赶上好时候,入学没多久就赶上了动乱,他们小学都没毕业能考啥大学?”
林海峰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老娘想到孙女又眉飞色舞起来,“但以后鹿崽能考啊,以鹿崽的聪明劲说不定咱家还能出个大学生呢!”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孙女,见鹿崽眼皮在打架,立马柔声问:“鹿崽瞌睡啦?”
鹿崽点了点头,像雏鸟似的,张着嫩嫩的小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软软的说:“车车晃,想睡。”
“那奶奶抱鹿崽睡觉觉。”
林老娘抱着孙女,拍背、顺毛、摇晃,一套动作还未做完,鹿崽就睡熟了。
林海峰见状,将马车赶得更稳。
鹿崽在睡梦中,总觉得有只小蚊子在咬自己耳朵,咬得自己再也睡不下去,连续赶了几次都赶不走后,瘪着嘴哼唧着睁开眼。
林四看妹妹醒了,迅速把拿着狗尾巴草的手背到了身后。
“到家啦鹿崽!你别睡啦,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还没醒神的鹿崽,无意识的点着小脑袋,张开双手,求抱抱,“哥哥抱。”
“好咧。”
林四抱着枕着自己肩膀的妹妹,在院里来回走动,等她彻底清醒后,哭丧着脸和她商量:“鹿崽,要是待会二叔快把打死时,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
鹿崽抬起带着睡痕的小脸,不解的问:“二蛋爸爸为什么揍你呀?”
林四耷拉着脑袋,“因为我没看好你,差点被抓就算了,更是让你差点被拐走。”
鹿崽眨巴眨巴眼,“可是鹿崽没有被抓走呀~”
林四皱巴着脸,不知自己该怎么表达才能让妹妹明白,为难的想了半天后,放弃道:“哥哥笨,没法跟你说清楚,反正鹿崽你记得待会替哥哥求情。”
“好哒,”鹿崽晃着小卷毛应下,“鹿崽不让二蛋爸爸打你。”
林四紧绷的心房轻松了一丝,但也只有一丝丝。
“那现在去找二叔咯?”
“好~”
林四望着眼前的房门,心怦怦直跳,腿也微微颤抖。
他张着嘴深深呼吸了几次后,缓缓抖着手去敲门,手即将要碰到门壁时顿住,接着再举再顿。
鹿崽被他弄得也紧张起来,屏着呼吸看他再次抬手敲门,等他这次真的敲了后,重重的松了口气。
“进来。”
门内传来林海峰低沉的声音。
林四闭上眼给自己鼓足勇气后,才推门进去。
“二叔……”
来接抱女儿的林海峰,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意,诧异的问:“怎么了?”
身负重托的鹿崽,化身小软猫蹭着他,声音软软的请求,“二蛋爸爸你不要打哥哥好不好?”
林海峰被蹭的一颗心几乎要化成了水,闻言,有些好笑的说:“我为什么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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