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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周老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因为她老伴已经铁了心。
    额头上的血好像流干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脸颊上的痛感还在,嘴角微微一动,都牵扯着整张脸,疼得她龇牙。
    周老太每走一步,都觉得心里头不踏实,便一再回头看身后的人。
    她看着冯惜珍与许广华相认,母子俩相对无言,眼中却满是激动的光芒。
    她看见卢德云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唯独对大房一家极其上心,一手牵着嗒嗒,一手牵着许年,往家的方向走,仿佛他们是他的亲孙似的。
    她还听见村民们都发出了感慨,纷纷为许广华感到高兴,说他是苦尽甘来,而付蓉,连准考证被撕碎都能顺利进入考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可想而知她肯定会成为瓯宅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些话语,落入周老太的耳中,仿佛灼伤了她的耳朵,也刺痛了她的心。
    她浑浑噩噩地听着,忽然之间,余光之中又瞄到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是许妞妞正跟在孙秀丽的身后,一脸鬼祟又心虚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许妞妞,她又怎么会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
    周老太一咬牙,对许广中说道:“把二房的妞妞要过来,以后在我身边养着,要不我打死也不同意跟他离!”
    许妞妞还想独善其身?
    她做梦!
    ……
    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许老头都是一脸木然地坐在炕上。
    他的脑子轰隆隆作响,冯惜珍所说的话就像是烙印在他心底一样,一遍一遍回荡着。
    一想到他们本不该错过,他的脸色就无比苍白,浑身也冷得出奇。
    许老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天醒来,他就已经周身发烫。
    他发了一场高烧,许广国与孙秀丽在边上照顾着,一碗碗草药端过来喂他喝下去,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的身体情况始终没有恢复。
    病来如山倒,这一病,许老头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十几岁。
    家里弥漫着草药味,许老头皱着眉喝下最后一碗,将瓷碗递给许强强:“强强,家里没别人了?”
    许强强抿抿唇,乖乖点头:“娘让我把药端给爷,她和爹去上工了。”
    “妞妞不在?”许老头觉得奇怪,一般来说,孙秀丽不舍得许强强干活。
    许强强想了许久,才小声道:“我姐去奶家了,以后跟着奶。”
    许广中是昨天晚上来家中将许妞妞要走的。
    许妞妞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不想有更吓人的等待着她,她死活不愿意跟着周老太住,哭得声音都哑了,可没人在乎她的感受。
    孙秀丽和许广国甚至还挺高兴,看着她出了家门。
    许妞妞光是用脚指头都能猜想到自己将来的境遇。
    她还这么小,就这样被周老太磋磨着,还有命长大吗?
    想到这里,她瑟瑟发抖,可后悔却已经太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冯惜珍在村子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是她这大半辈子以来最幸福的三天。
    她从未照顾过许广华,对于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对于他童年的遭遇,也是无比抱歉。
    她以为许广华会埋怨自己让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没想到,许广华并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他只关心她这三十年来吃了多少苦。
    也是直到这时,冯惜珍才意识到,原来不管她曾经是否缺席儿子的人生,只要他们相见了,便是母子连心,时光与距离并不会让他们陌生。
    卢德云这几天也没有回城。
    他表面上一副懒得出门,就在这屋里好好歇着的样子,实际上,则是舍不得离开。
    他看着冯惜珍与家人相认时那激动又欣喜的样子,又看着孩子们缠着她玩儿,竟被这样的温情所打动,不愿回到自己家里去。
    一连数日过去,他们听说许老头已经与周老太上了公社,办好离婚手续。
    而后,许老头还来了一趟。
    许老头是来向冯惜珍表达歉意的。
    看着他变得卑微又懦弱,冯惜珍心中有恍若隔世之感,原来时光的流逝,会让物是人非。
    曾经亲密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冯惜珍觉得这样的滋味太煎熬,便提出先回去。
    只是她要走的时候,被嗒嗒缠住了。
    嗒嗒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不情愿,短短的胳膊抱着冯惜珍不撒手:“奶奶……”
    见嗒嗒撒娇,冯惜珍不由失笑,对付蓉说道:“你刚高考完,单位里应该有不少工作要忙的。要不我把嗒嗒带走,帮你们照顾几天。”
    冯惜珍与卢德云是一起离开这村子的,走的时候,嗒嗒牵着他俩的手,跟在中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脸上满是欢喜。
    许是怕许老头会难过,转身之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见爷爷的脸上满是失落黯然,可对上她的眼神时,还是摆了摆手,眼中含泪,笑容慈祥。
    嗒嗒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爷爷很可怜,奶奶也很可怜。
    只不过,并不是可怜的人就要凑在一起过日子,这是她爹娘说的。
    许广华与付蓉确实看出许老头有心想要弥补自己与冯惜珍之间缺失的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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