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锋这一把年纪了,被老爷子这家法棍一抽,火辣辣的疼痛能忍,自尊心却受不了,一下子跳起来:“爸!我又没那个意思,你别在孩子面前这么打我!”
卢德云气得胡子都在抖,家法棍又是重重一甩:“我打你?我打你都算轻的了!得亏妮妮没被你们养歪,要不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卢锋疼得嗷嗷叫,直躲闪,他身边的沈冬惠也急坏了,赶紧上前想要拦住卢老爷子。
可老爷子这脾气一向不好,真要教训人,沈冬惠哪敢拦着?
她想了想,就冲卢妮使眼色,让孩子上前去拦着。
可卢妮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愣愣地盯着她爷爷看。
真没想到,爷爷发起脾气居然这么厉害,原来不是没人可以收拾她爸的!
“爸!我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卢锋躲也躲不开,又担心老人家太激动,真气坏了身子就不得了,便不躲了,结结实实站着挨打,“当年你下放农场,我也想去救你,我和几个弟弟妹妹到处托人,到处搜集资料,现在那些递上去的材料都还在家里。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政策下来了,谁都拦不住,我到底有妻子有孩子,难道真的要带着她们去农场跟你一起受苦,你才满意吗?”
卢德云愣了愣。
他以为当年事情一出,自己的儿女们便纷纷躲起来,与自己脱离一切关系。
没想到,原来当时他们也试过去递材料,找关系。
卢锋揉着自己的屁股和背,语气一激动,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我是瞧不起人,但一码归一码,我对你已经够孝顺了!你就非要为了一家子不相干的人跟我计较?爸,我们是父子,你这脾气,将来老了怎么办?就真一个人过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又挨了一顿揍。
卢德云冷冷地瞪着他,“你妈死后,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没打算让你们帮着养老!我这日子过得舒坦,早就已经习惯了,真不稀罕你们现在来孝顺我!连做人都不会,还想要做我儿子?滚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说完,卢德云把家法棍往地上一扔,直接将卢锋和沈冬惠给推出去了。
直到被推得出了大院,沈冬惠才想起卢妮还没出来,赶紧喊道:“妮妮,跟爸妈回家!”
卢妮在屋里摇摇头,说道:“我不想跟你们走。”
“你说什么?”沈冬惠听不清,又大声喊,“妮妮,赶紧出来!”
只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沈冬惠踮着脚尖,只看见自己的女儿背过身,坐在桌前,又拿了一支笔,认认真真地盯着那张纸看。
沈冬惠皱皱眉,心里格外不舒服。
这可是她的女儿,向着老爷子就算了,毕竟是自己人,这会儿怎么还向着刚认识不久的农村野丫头呢?
沈冬惠想不明白,可她丈夫此时已经铁青着脸,转身就走,她便也不好多耽搁。
反正孩子在老爷子家,她总是放心的,便拿钥匙给自行车开了锁,对卢锋说道:“我们先回家吧。”
卢锋被揍得屁股疼,不想骑车,双手背在身后,又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丢脸了,便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回家。
他每走一步,都格外缓慢,心里想着他父亲说的话。
先学会做人,再学着当儿子。
他怎么就不会做人了?
卢锋沉着脸,心里头一阵不舒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考虑着,他是不是——
真的不懂得这么做人?
……
直到卢妮走后许久,付蓉才哄好了嗒嗒。
之前嗒嗒让人省心,她便一点都没意识到带孩子有多不容易,这会儿看着嗒嗒哭得都快晕过去了,她忽然觉得,还是上班轻松。
“嗒嗒,哭好了吗?”见嗒嗒好一会儿没掉眼泪了,只是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床上,付蓉便温声问。
嗒嗒点点头:“哭好了。”
付蓉失笑:“妮妮姐姐是嗒嗒的好朋友、好姐姐,可嗒嗒不能这么任性,只因为妮妮姐姐要回家了,就哭成这样呀。她下次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你们还是能一起玩。”
听见付蓉的话,嗒嗒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泪水又要浮出眼眶了,她的小嘴用力往下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哇”一声大哭:“妮妮姐姐不会回来了!”
到了这时,付蓉才意识到嗒嗒有些反常。
她皱了皱眉,紧张地问:“嗒嗒,你是不是又做什么梦了?”
而后,付蓉耐心地听着嗒嗒将那个梦描述清楚。
许广华与付蓉一直觉得他们的闺女是特殊的。
先不说她一如既往的好运气,光是她好几次在做梦时见到有关于将来会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次比一次准。
甚至就连许年,都是嗒嗒通过她的梦而认出来的。
夫妻俩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这一点,是为了保护嗒嗒,可现在明知道卢妮将在不久后遇到危险,他们又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也许一些事并不是他们的责任,可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孩子和她的家人出意外,看着对他们有恩的卢老爷子陷入悲伤,他们又于心何忍?
付蓉沉默许久,直到许广华回来。
许广华与卢锋见过几次面。
在有限的几回接触中,卢锋高高在上,自视甚高,一再刁难他,并且非常瞧不起他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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