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找出镊子开始拔猪毛:“是这么个理儿,现在都是这样,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买多了后头人可不乐意。”说着,举起一只猪蹄端详了一下:“这次的猪蹄儿可真够好的,都差不多大小。”
苏锦绣顿时缩了缩脖子:“我捡的差不多买的。”
辛亏在外头洗猪蹄的时候,就用刀削了几块疤,或者有的皮给割开了,这会儿也看不出多相似。
“晚上给你烀猪蹄吃,剩下两个留着炖汤。”
沈燕一边拔毛一边感叹:“也就是这生猪肉时间长了不新鲜,不然还真想多留几天。”说着,扔掉一个猪蹄,又捡起另一个继续拔毛:“用盐码了倒是可以,可这盐也金贵啊。”
苏锦绣端着个小凳子,坐在对面一起拔猪毛。
到了晚上,猪蹄烀好了,汤也做好了,宋征军和宋清华进了家门,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宋征军,那神情几乎阴沉到可怕,回来后一言不发,就直接进了书房。
“咋了?”
“那位……病危了。”
苏锦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宋清华说的是周首长。
“你们今天去看他了?”苏锦绣张了张嘴,忍住喉咙里的哽咽。
“嗯,我也是到了那边才知道看的是那位,对了,上次给我们主持婚礼的平首长也在,他还问起你了,说希望你可以画一些以前的长征故事啥的,要资料的话,可以去京城图书馆查,里面有一些老报纸啥的,你拿工作证可以去翻阅。”宋清华走到苏锦绣身边小声的说道。
苏锦绣虽然很惊喜,可听到刚刚的噩耗,此刻却已经惊喜不出来了。
晚上,苏锦绣喝着猪蹄汤,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儿传出来,苏锦绣喝的味同嚼蜡,可却依旧逼迫自己喝下去,而宋征军面前也有一碗汤,里面是没有药材味儿的,烀猪蹄则是一口都没吃。
他们都没有胃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锦绣趴在宋清华怀里:“今天几号了?”
“七号。”
苏锦绣抿了抿唇,明天就八号了啊,周首长是在这一天去世的么?
她不知道。
这一刻,她无比遗憾,遗憾当初为什么不多了解了解这段历史,明明那时候的她,享受着这些伟人留下的遗泽,却从来没有想过了解他们。
心烦意乱的陷入睡眠。
凌晨,天蒙蒙亮,快七点钟的样子。
外头已经有人起床生炉子,远远的就看见十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木棍扁担之类的朝巷子里冲过去。
牛厂长家的大门突然被一群人从外面踹开了。
牛厂长急急忙忙的起床穿衣,牛夫人头发都没梳,就被两个女人给架住了,紧接着,那些人开始打砸,唯独没人敢动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大首长的画像。
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又一遍,一个国营厂子的厂长,家里最值钱的,居然只有一辆自行车,牛夫人连缝纫机都没有,只有放在床头的笸箩。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呀,我们家可啥都没有。”牛夫人见他们来回翻了一遍,甚至连他们腌的酸菜缸都没放过,家里一片狼藉,酸菜的酸腐味刺鼻且难闻。
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女人身上还没搜。”突然,架着牛夫人的一个女人开口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搜啊。”带头的那个人急急忙忙的说道。
两个女人立刻开始在牛夫人身上摸了起来,牛厂长一看,顿时愤怒的挣脱开架着他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手续呢?突然跑过来就打杂,你们是土匪么?”
“有人举报你们家藏匿资本主义物品,我们是接到举报才过来的。”
“特娘的放屁,老子从部队里转业回来,全身就带了两床被子,两件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说老子藏匿资本主义物品,简直放屁。”牛厂长愤怒的指着架着牛夫人的女人:“搜身去里面搜去,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是想要耍流氓么?”
他叉着腰站着:“你们最好能搜出东西来,要是搜不出来,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牛厂长到底是纺织厂的厂长。
就算被人举报了,可一身气势还在,他不仅不害怕,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这群人后面,问就是‘怕你们搞些栽赃手段,我行的端坐得直,也怕人捣鬼’。
有他在后头一步一步的盯着,就算心里有鬼的,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就算转业了也是部队的兵,你们对部队的人下手,上头的人知道么?”
“我好歹还是纺织厂厂长,要是没查出事来,就得我去找你们领导聊聊了。”
“这有么?这白菜要不要撕开来看看?”
“我那三缸酸菜都没了,你们要是搜不出来东西,我就要去革委会大门口要赔偿了。”
牛厂长一句一句的,看似闲聊,实则威胁,搜屋子的人早就心乱如麻了。
他们今天来,确实不是赵德才下的命令,按理说,纺织厂厂长这一级别的他们得有赵德才的手令才能动手,可许为昌向来嚣张惯了,压根没和赵德才说,就直接让人过来了。
搜了大约两个小时,都没搜到东西。
九点了,革委会的人面色无比凝重的退出了牛厂长的家。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都没搜出任何一件东西来,甚至连屋子里的地面他们都挖了半米深,家里一片狼藉,依旧什么都没有,离开时,牛厂长那副怒火冲天的模样,他们就知道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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