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抱住林宁宁的胳膊,往人堆里拽,“那孩子出生时还没开展计划生育,那天怎么那么害怕?”
“村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吓唬的。”林和平指着北面的墙,“你看看那什么?”
周建业借着月光看到白墙上的红字,“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这边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林和平指着南边的墙,“我娘说这两年才写的。三毛是他们家老三,这边规定头胎是男孩,只能生一个,头胎是女孩,还可以再生一个。三毛上面是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本来老村长家想学我们家,两男两女,互相有个伴儿。计划生育一出来,计划就搁浅了。偏偏村头一面墙上还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都一样还那么规定。”不禁嗤一声。
周建业看一眼满墙的标语,莫名想到早些年,“挺有咱们国家特色。无论干什么,都有个口号。”
林和平顺着问,“你们部队口号是什么?”
“为人民服务!”
林和平愣住,反应过来朝他胳膊上捶。
周建业条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臂。
身后传来一阵窃笑。
周建业的手僵住,放开林和平,眼神催她,快走。
林和平没想到这么多人没睡觉,大步跟上周建业,想起吃饭的时候他格外沉默,小声问, “你娘跟我娘比,谁更唠叨?”
周建业站在空旷的路口,四周静的只剩虫鸣鸟叫,再也没有小孩子的嬉闹,大人的窃笑,深深吸一口只有乡间才有的新鲜空气,“半斤八两。你娘唠叨柴米油盐的小事,我妈唠叨我们不爱干净,天气好不知道晒被子,不知道把鞋拿出去等等。反正要是在我们家,我早跟我妈吵起来了。”
林和平由衷说道:“谢谢。回头到你们家,我也尽量不跟你妈顶嘴。”
周建业摇头,“我妈不会唠叨你,她比你娘要面子。”
“也仅限彼此不熟的时候。在你家住上十天半月,跟你妈熟了,不唠叨才怪。”
周建业不由得想到他妈早些年恨不得把他大嫂供起来,现在他大嫂和大哥闹离婚,他妈也没少使唤他大嫂做事。
“你说这当妈的怎么就那么爱唠叨?”周建业说着,猛地转向林和平,“你以前也这样?”
林和**问,“你以前也这样?”
周建业不禁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没空唠叨,你觉得我有空吗?工厂里的事还唠叨不完,回家继续唠叨?你当我铁打的。”林和平说着,不禁白了他一眼。
周建业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忙的时候,下了班只想吃饭睡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女人还是得有事业。”
林和平:“没空唠叨你们男人?”
“这是其一。其二过得充实心情好,看到淤泥也能赋诗一首,自然懒得抱怨。”周建业道。
林和平挑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以后心情不好——”
“与我无关!”周建业慌忙说。
林和平噎了一下,“……还是不是男人?”
“不是你男人,没必要体谅你。”周建业不等林和平骂他——活该上辈子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看在到目前为止,你我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部队找我。”
林和平没好气地道:“我谢谢你!”
“不客气。”周建业笑呵呵接道。
林和平又噎了一下,不禁瞪着他,“谁谢你了。”
“你啊。”周建业紧接着又说,“你娘该把厨房收拾好了,走吧。”
林和平下意识问:“回去?现在几——忘了,你的手表给宁宁了。周一我去县里,再给你买块新的?”
周建业:“这边款式太少,我到首都再买。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今年今日我帮你,明年今日你帮我。”
林和平不由得想到周建业的兄嫂正闹离婚,周家人可能比她爹娘还难应付,就不再同周建业客气。
次日下午,周建业登上火车,林和平回到家就去熟悉自行车。
周一早上,把林宁宁送到学校,林和平就去镇**报道。
中午接林宁宁回家吃饭,下午姐俩到青潭镇,林宁宁去上课,林和平去有家食品厂。
有家食品厂因发不出工资,工人不做事,生产不出东西,早已关门大吉。
林和平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厚重的铁门,走进院中,险些被满院子荒草吓退缩。
林和平稳定心神,翻开镇里给她的资料,有家食品厂占地二十亩,但只有两排青砖瓦房,每排只有九间。
前排是厂长和会计办公室以及仓库和食堂,后排九间是生产车间。
有家食品厂成立于三十年前,成立之初很是红火了几年。后来四处闹灾荒,有家食品厂不得不关门三年。
三年后开张,又遇到那场席卷全国的浩劫,又不得不再次关门。
七十年代初再次开张,然而,只撑了十二年。
林和平合上资料,不禁感慨,“命运可真够曲折的。”
“谁在哪儿?”
林和平吓一跳,循声看到十来米外的石子路上,有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发黄,戴着眼镜的男子,不由得想起镇长同她说的那番话。
“你是食品厂会计冯发展?”待人走近,林和平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