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能匹配出它说的每一个字,但很多字她都不知道意思,“那你可以治我三伯的病吗?”
“当然。”
幺妹眼睛亮亮的,小声祈求:“那,那你可以给我三伯咬一口吗?我会告诉他咬轻点儿哒!”
敢情她以为别人吃药都跟她似的,咬一口,舔一口。
果子树觉着自己一定是寂寞久了,不然怎么会有点眼眶发酸,居然想跟她回家?不不不,它可是纯天然百分百野生的五叶木通,又不是那些家养的花花草草。
“你把我下头那几根枝条割走吧,反正留着也没用,正好给你伯伯熬水喝。”
幺妹在三伯和果子树之间犹豫一小会儿,“好吧,我们一定会轻轻的,你痛的话可以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哦……”
刘惠没想到,自己刚摘下几个大果子,就被侄女要求砍树,还得“轻轻的”砍。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但她坚称这是可以给老三治病的,小福星的话……她又不得不信。
幸好她钥匙扣上有把小刀,慢慢的也能割四五根下来。
幺妹则抱起果子,用牙齿把厚厚的皮撕开一条小缝,再用手拨开,露出里头金黄色的果实来。里头还裹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籽,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汁水儿特多。
“喔,好吃,伯娘吃。”她掰了小小一块,像平时喂妈妈一样喂给刘惠。
刘惠早饿得头晕眼花脚踩棉花,心道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只要毒不死她她就往死里吃!
那香喷喷让人咽口水的味道,酸酸软软的果肉,咬一口是爆浆的汁水儿……不知道是饿狠了,还是别人喂的缘故,这果子让她甜到了心里。
啧啧啧,难怪老四媳妇整天有女万事足呢,这么贴心可人的小闺女,换她她也知足。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春苗是个榆木疙瘩,友娣又只顾自个儿,虽有俩闺女她却没享受过小棉袄的爱啊。
俩人痛痛快快吃了四个,又把剩下的全摘走。
崔老太见刘惠居然拎着一捆木通枝条回来给老三,倒是难得的脸色也好看不少。这儿媳虽然掐尖要强吧,还知道关心家里人。
幺妹一路都在心心念念她的流氓项链,悄咪咪回房,关上门,翻出项链和手串,给整整齐齐戴上,换着角度的欣赏,仿佛得了全世界最宝贵的珍宝,开心得在屋里转圈圈。
很快,一个好消息从公社传回——连续喝了一个星期的木通水后,三伯的腿居然奇迹的不疼了,哪怕骑自行车载着爷爷回家,他的腿也不疼了,连腰也不酸了。
浑身筋骨跟被人疏通过一般,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崔家父子几个一合计,得,去六甲村把那牛卵树连根挖回来吧,每周修剪两根枝条煮水,不但伤害不到它,还让它长得更茂盛了。
而黄柔,也把偷河蚌的“嫌疑”锁定到两个人身上。
第24章
九月中旬, 带上一套打满补丁的铺盖和两件薄薄的衣裳,春苗坐上三叔的自行车后座,去大河口上初中了。
孩子们的心情就跟那“叮铃铃”的车铃一般, 雀跃, 期盼。盼着自己也有坐上后座的一天, 盼着这一天快快到来。大人们则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节, 金黄的稻谷、沉甸甸的玉米棒子正待收割。
这可是整个牛屎沟上千号人最主要的口粮来源,全村倾巢而动,早出晚归。甭管腿脚不便的,还是大肚子的,就连四岁不到的幺妹也加入秋收大军。
大人在前头割稻谷,孩子们在后头捡谷穗, 最后称重核算为相应的工分。
这种时候,孩子多,尤其是勤脚快手的女孩多就成为一种优势。不用晒大太阳, 不用吹一身谷灰, 友娣和春晖总有办法让姐妹们捡到最多最好的谷穗。
相比她们的如鱼得水,隔壁杨家兄弟可惨咯。
笨手笨脚, 好好的谷穗被他们踩碎,粘在稀烂的泥土里抠不出来, 连累杨发财被张爱国狠狠骂了一顿。
杨老太趁割稻的时候偷偷摘了谷穗往他们篮里扔,被其他人看见告发, 又被张爱国狠狠骂了一顿。
黄柔心头一动,张爱国历来和杨家穿一条裤子,人前人后叫得可亲热,现在为点小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发作,把杨家母子骂得狗血淋头, 这是……事出必有因啊。
想到闺女丢的河蚌,她心头的怀疑愈发深了。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她把偷河蚌的怀疑目标锁定到两个人身上——杨发财,周树莲。
知道幺妹什么时候去放鹅,清楚崔家什么时候没人在,这样的人自然只有邻居。杨老太那咋咋呼呼的脾气,要真拿了她早嚷嚷开了,而“爱卫生”兄弟俩她已经试探过。
只剩这难缠的两口子。
杨发财好大喜功,又是公社治安队副队长,如果东西真落他手里,他还藏着掖着这么久不爆发,要么所图甚大,要么冤枉他了。
周树莲别看平时温温柔柔不说话,其实心眼子多着呢,黄柔以前吃过她的暗亏,记忆犹新,也最不耐烦同她来往。
“小黄还跟我生气呢?”说曹操曹操到,周树莲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她身边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非常时髦的的确良衣服,袖子卷到肘弯,露出一段洁白的小臂,手腕上还带着一串不知什么的珠子,衬得她皮肤愈发雪白,一处干活的男人们眼睛总会落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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