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柔也没客气,这是当奶奶的对幺妹的心意,明儿正好给她扯布做套衣裳。
崔老太一想起刘惠就恼,人隔壁周树莲七八个月也没怎么着呢,她这才四个月不到, 身怀都不显的就轻狂成啥样,今儿要吃酸笋,明儿要吃酸汤猪脚,吃得都冒酸水儿了!
“家里有啥不是先尽着伺候她?还一天不安分,只想回娘家!”虽然她也不是回去跟娘家人亲近的,说是要回去炫耀炫耀,让刘家人知道崔家的日子有多好过。
可这是好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婆婆也是担心她回去有个万一,再怎么轻狂,就不能等生了再去?再说了,闷头发大财它不香吗?
黄柔笑笑,对婆婆吐槽的话题决不插口。说外人附和两句还行,说自家人,尤其是妯娌,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这世上最难处的,最微妙的女人关系,可不就是妯娌?
经过幺妹的“火眼金睛”,可以肯定,刘惠这一胎怀的确实是儿子。崔老太对她的忍耐度又有所提升,只要是能对孙子好的,她都不反对,所以但凡她说想吃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会满足。
当然,老太太对幺妹的疼爱也没减少。第二天,黄柔用这十块钱扯了几尺淡黄色的回纺布,打算给幺妹做一身小裙子。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都是捡着上头几个姐姐淘汰的穿,都四岁了还没穿过新衣服,黄柔真是想想就心疼。
这天正好是周末,三伯和爷爷也回来了,顺带给黄柔带回一个包裹。
“爷爷,这是我妈妈的吗?”幺妹围着棕黄色的大包裹,春芽用她的小鼻子嗅啊嗅的,忽然“啊啊”叫起来,里头有吃哒!
崔老头灌了一碗凉白开,“对,我看北京来的,估计是你外公外婆寄的呢。”
幺妹睁着大大的眼睛,“外公,外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家伙还没见过外公外婆呢。当然,这年代知青和农村青年生的孩子都这样,好的能拍张照片写几封信,双方知道彼此的存在。像黄家那就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大教授,老两口要么在国外学习,要么在深山老林考察,为了工作,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黄柔吃惊,现在北京城里还记得她的怕是没几个,莫非是继母和继妹?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准没好事儿。
“待会儿回去慢慢看,先吃饭吧。”寒冬腊月,饭菜冷得快。王二妹端来满满一锅南瓜稀饭,另有三个腌鹅蛋切成了小块,搭着咸菜。
稀饭里米少南瓜多,看去金黄金黄的。鹅蛋被腌得金黄流油,两样配着吃咸度正好合适,鲜香可口。
木火土金水对应青赤黄白黑,小地精最喜欢的就是黄色的食物,她抱着小碗碗,香喷喷的吃了三碗稀饭,舔舔舌头,“妈妈还有瓜瓜吗?”
这几个南瓜是林巧针娘家送来的,又大又黄,软糯糯,甜丝丝的,又是小地精的最爱。
“不能再吃了哦,晚上会肚肚痛。”
幺妹舔舔嘴角,只能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没一会儿跑门口玩去了——最近她爱上看别人扇pià jī。
杨爱卫杨爱生虽然脏脏的,可扇pià jī很有一手,他们爸爸又有硬硬的纸烟壳,叠出来的“pià jī ”方方正正,硬硬堂堂的,经常一下就把对方软纸叠的扇翻,一翻那可不就赢了?
幺妹超喜欢听那悦耳的“pià jī”声,每次听着都神清气爽。
***
黄柔洗刷好锅碗瓢盆,到处找不着孩子,进屋才发现,胖乎乎的小闺女正坐板凳上打瞌睡呢,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怀里还抱着巨大包裹的一角。
原来是今晚天太冷了,脏脏兄弟没出门扇pià jī,她没了快乐源泉,又慢悠悠的回了堂屋,正好看见妈妈的包裹,悄悄把包裹抱回房,又不能打开,就搬个小板凳坐着,看着包裹它里头到底是啥……这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黄柔轻轻的抽出包裹,怕把她弄醒,干脆也不给洗漱了,用热毛巾擦擦手和脸,抱床上去。
可一挨到床,幺妹就迷迷瞪瞪醒了,“宝贝妈妈。”
“醒啦?炕上暖不暖和?”
“暖和,跟妈妈的nie nie一样暖和。”
“从今往后就是四岁的大朋友啦,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哟,小羞羞。”
三岁半之前她都不依恋妈妈身体的,这半年来突然迷得不要不要的,黄柔也说不清为啥,大概每一个孩子发育过程都是这样曲线渐进的吧?
幺妹一骨碌翻起来,盯着大大的包裹看。其实她已经摸过啦,硬硬哒,重重哒,但又香喷喷哒!
一想到是继母和继妹寄来的东西,黄柔就不想打开。可她渴望的小眼神实在是无法抗拒,“就看一眼啊,看完马上睡觉。”
“好哒妈妈!”
包裹很大,也很重,至少七八斤的样子,难为她抱了一晚上。上头也没贴着纸条或者标签,没有寄件人的信息。打开外面的包装袋,里头是一个透明的塑料壳子,能看见一片白色的纱纱的东西。
“是小裙子吗妈妈?”
“这是小裙子鸭!”
“比秋兰姐姐的还要好看!”
张秋兰是张爱国的老三闺女,比幺妹大两岁,是牛屎沟最幸福的小女孩,因为她拥有一条连衣裙,虽然是已经洗掉色的淡红色,胳肢窝下也添了补丁,可全村女孩们依然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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