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了?”崔老太从炕沿石上起身,不雅的揉了揉小腹。
“他说,让我来给他问问小黄老师,看你们愿不愿……”
“啥?!”崔老太尿都给吓回去了,“我们家阿柔?学章吗?”
顾老太硬着头皮“嗯”一声,崔老太要是黄柔亲娘,她开这口天经地义,找婆婆提亲……这,她实在是难为情。
“学章和阿柔?”崔老太喃喃自语,虽说阿柔在她眼里是好儿媳,好闺女,好母亲,可顾学章那是什么人物?不说以前已经当到团级干部,就是现在在县城那也是顶好的工作,怎么说也得找个大干部的闺女吧?
不是她对阿柔有偏见,而是清除滤镜后,她也不得不承认,顾学章是万里挑一的好小伙!
“我也不是就要你给个信,老姐姐你先想想,也跟阿柔商量商量,我家学章是真中意她。”她红着脸,特意强调:“不止中意,还挺喜欢呢,特别喜欢。”
哎呀呀,臊死个人啦,她老婆子嘴里冒出这种话,真是……要不是老三的婚事要紧,打死她也说不出啊!
崔老太却愣愣的,“他喜欢阿柔?”
忽然间,老太太恍然大悟。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幺妹,怎么会车接车送风雨无阻,又怎么会给送这么大的礼?
她有点恍惚,这种年轻人的喜欢,她好久没听见了。最近一次还是六年前,老四说他喜欢队上的知青,想要娶人家。而她还担心,这样北京来的上过大学人又漂亮的女青年,能看上他?
自家儿子啥样她比谁都清楚,除了长得白净些,嘴甜些,勤快些,她也找不出别的优点。而这几样优点,在农村也不稀罕。
她没想到的是,黄柔当年居然还真同意了。
她其实也跟其他村里人一样觉着,黄柔跟老四过不长,不止因为她娇滴滴受不了农村的苦,还因为这俩人就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北京来的天之娇女,一个是山沟沟里没上过几年学的农民……可她不得不说,黄柔就是有这样的适应能力,她不仅适应了农村繁重的体力劳动,还适应了老四这个一无是处的庄稼汉。
她适应得太好了,好到不过短短六年时间就让所有人都忘了她曾经的身份,就连她崔老太,下意识的想到的也是“小黄老师”,而忽略了她曾经的出身,她的能力,她的成就!
“我们也知道,阿柔是北京来的,还上过大学,见识远,我们家学章就是个当兵的,比不了……可孩子喜欢,我也就厚着脸皮来说说。”
崔老太愣愣的,“是啊。”
她都忘了,黄柔是北京来的黄柔,不止是她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寡妇。
“这事,我会跟她说,她还得问问她北京的父母,我做不了主。”都说头婚父母做主,二婚那就是自己做主了,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一前婆婆做主的。
顾老太松口气,这意思就是,只要黄柔本人和她北京的父母同意,那她就不会阻拦。“好嘞,老姐姐你放心,以后要真成了,你也是阿柔的娘,这事永远不会改变。”
崔老太木木的,说不出话。
虽然,她是一直鼓励和赞成阿柔改嫁的,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反应不过来。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得……我得……”她语无伦次。
顾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是,我也觉着突然了,可孩子们感情到了,我们也只有成全。”她怕自己说得太生硬惹她反感,又换个话题,“至于幺妹你放心,我们老顾家会好生待她,你们还是她的爷爷奶奶,只是多了几个人疼她。”
是啊,幺妹,可人疼的,让她怎么爱也爱不够的幺妹,老四唯一的骨血,怎么办?
出门前,顾三就逐字逐句的交代好了,顾老太继续保证:“幺妹还是姓崔,一辈子不会变。”
崔老太看着她的眼睛,“怎么说?”
果然,她最在意的还是幺妹。不让阿柔带去顾家吧,谁也不忍心她们母女分离。可带去吧,还算崔家人吗?其他几房会不会有意见?万一到时候顾家待她不好,或者小两口有了孩子,她跟顾家亲生的孩子发生利益冲突怎么办?
顾家会帮谁,这是毋庸置疑的。
到时候,幺妹就成了跟崔家不亲热,在顾家又不受欢迎的小可怜,光想想就让老太太心疼。
何止心疼,要真到那一天,她心都碎了!
“我家学章说了,先定个小目标,五年之内,先给幺妹挣套房,房本上就写她一个人的名儿,以后啊,就是谁也抢不走。”
“学章还说了,以后会把她当亲生的疼,她要想嫁出去,就给她准备体面的嫁妆,要招婿上门,就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家业,一定让她风风光光的结婚。”
要说不动容那是假的,崔老太要的就是给幺妹找个靠山,而如果顾学章真能做到他所承诺的这些,那确实是一座靠山了。
当然,她面上依然为难,“老姐姐的话我自然信得过,可年轻人啊,这日子过久了,难免不会磕磕碰碰,万一……”
顾老太一拍大腿,“老姐姐放心,老三要敢食言,不用你说我第一个就揍他!”走了两步,“你等着,我就让他进来,自个儿跟你说。”
顾学章早被崔建国灌得面红耳赤,眼睛都红了,他这人酒量不差,可今晚太激动了,想着就差这临门一脚,一激动就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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