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看在眼里, 憋笑憋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她决定, 那就让他们更开心一点叭!
“姨妈,满银叔叔, 咱们的罐头加工厂还开吗?”
提起这个,两口子的心情一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 拔凉拔凉的,“还咋开啊, 都让那些狗日的抢走了。”
高元珍在丈夫腰上掐了一把,说啥呢,小绿真可是小闺女,两个粗人当着儿子说惯也就罢了,别污染小姑娘的耳朵。
王满银可没心思想这么多, 他想起他们的加工厂了,刚做起名声来,这些狗日的队长亲戚就迫不及待来抢,虽然设备啥的他们也已经搬空了,也不许他们继续用“高氏老字号”的名头,可眼看着自己的赚钱生意被抢,他还是难过。
有时候,睡到凌晨三点半忽然醒来,习惯性的起床穿衣服准备上罐头厂干活,穿到一半忽然想起厂子已经转包给别人了,那种茫然与失落,甚至让他抱头痛哭。
这五年里,每一个日日夜夜,每一块砖头,每一根柴火,哪一样不是他亲手添上去的?他起早贪黑,在厂子里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可以说他王满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竭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就像一个养大到成年的儿子,刚把他含辛茹苦供养到大学毕业能挣钱的时候,亲生父母找上门了!
他能不痛苦?
绿真发现,自从厂子被收回去,满银叔叔就多了许多白发。可他也就比妈妈和叔叔大三四岁啊!
这样的发现,已经足够让她不舒服,再亲眼看见村里人的欺负后,她开始痛心。善良的小地精发现,越长大,她越来越发现,大人有许多她曾经意想不到的痛苦。
是的,痛苦。
曾经,在幼年的她眼里,姨妈爽朗能干,能做那么那么多好吃的罐头,谁会不喜欢她呢?
叔叔一副蛤蟆镜花衬衫,整个阳城市找不到比他洋气的叔叔,朋友又多,天天能下馆子吃香喝辣,谁会不羡慕他呢?
然而,现在,随着小地精人生经验的逐渐丰富,看问题的视角更广以后,她发现,成年人有不少痛苦。
唉,有时候她甚至跟菲菲感慨,要是能一直不要长大就好了。
“他们抢就抢呗,咱们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罐头厂……哦不,食品厂!”她捏着小拳头,雄心勃勃的说。
高元珍有了两个儿子后,心态不如前几年,只想稳当为主。罐头厂能开当然是好事,可被人抢走,而且是光明正大合理合法的抢走,她也没办法,现在只觉着今年秋收后要能搞联产承包责任制就好了,她能种种果子把儿子养大就行。
遂犹豫着说:“可咱们现在没这条件,没场地没人不说,连信心……也没了。”
崔绿真恍然大悟,是啊,他们现在最缺的不是钱,不是人,而是信心!
坏人能抢他们一次,就会抢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是张三当坏人,下次还有可能是李四王二麻子,甚至是所有人联合一起抢。说实在的,他们在这村里已经不算善茬了,可别人依然能把他们安生立命的东西抢走……这说明什么?
崔绿真不敢细想,她觉着她立马就要窥探到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她摇摇头,“姨妈你别怕,我叔叔说过,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单打独斗,总有朋友和亲人,如果真要做什么事,一定能做成的。”
自从发现她偷看《参考消息》后,顾三对她倒不像小时候那样有求必应的哄着了,各式内部刊物大大方方放书桌上给她看,时不时还会把她当平等的大人一样谈谈心,讲讲大道理。
王满银和高元珍被她的大道理弄得一愣一愣的,“意思是你们会帮我们?可总不能啥事都麻烦你妈妈呀。”
虽说是姐妹,可现在两家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总觉着心虚。用村里人的话说,他两口子现在就扒拉着人家副校长呢,不要脸的抱紧这根粗大腿呢!
虽然,他们内心并不是这样想的,可被人说得多了,心里还是虚。
幺妹再次摇头,“不麻烦,我们是亲戚呀!”
她还记得,前两年妈妈和叔叔忙工作的时候,是姨妈天天给她做饭,吃啥好的都记得给她送一份呢。
王满银从地上站起来,烦躁的甩了甩头,忽然问:“绿真刚才说啥,食品厂?”
“是哒,咱们开个食品加工厂叭,不止加工罐头,还加工饼干和菠萝豆,以后啥好吃,咱们就加工啥呗!”
本来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高玉强,忽然睁开眼睛说:“对,菠萝豆,吃不完的菠萝豆……还,还有钙奶饼干……”话未说完,又传来“呼噜呼噜”拉风箱的声音。
众人一看,呸!小馋嘴这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啊!臭小子闹着要跟姐姐睡,一直窝沙发上不愿上床,必须要等到姐姐才行。
但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王满银忽然来了兴致,“食品加工厂,需要哪些设备?咱们以前做罐头的设备还能用不?”
刚开始资金紧张的时候,他们做罐头全靠人力,从水果清洗、削皮、去核、糖煮、装罐全靠两双手,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熬,去年资金上来了,他们咬咬牙买了一台削皮机,桃子橘子梨子放进去,一会儿出来就是干干净净的,效率提高不少嘞!
“能呀,不做罐头的时候,可以做果脯啊,百货商店的果脯可贵啦,咱们自己做出来的肯定比他们好吃,比他们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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