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高兴得眯缝了眼,甜的谁不爱吃呢?尤其是她这把年纪的老人,自打出娘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甜食代表的可不止是甜食,还是温饱与富足!
正吃着,忽然听见有人在楼下问:“老姐姐在家不?”
小橘子没叫,估计是村里的熟人。
果然,崔老太精神一振,“粪球他奶,快进屋坐,我这就下去。”高兴得糖水也不喝了,咚咚咚跑下楼。
幺妹实在是好奇,这位叫粪球的小朋友的奶奶,要给自家奶奶带来啥好消息。
“你听说没,咱们公社主任被抓了,还撤职了!”粪球奶奶高兴得唾沫横飞,两颗浑浊的眼珠子仿佛突然亮起来的珍珠,一瞬间光彩夺目。
“咋,张爱国吗?咋说?”
“听说啊,是贪污呢,还跟一个外地女人有不正当关系,搞破鞋嘞!”
崔老太也兴奋起来,小声道:“他可不是第一次搞破鞋咯,以前啊,咱们一个生产队的,谁不知道谁?”两个老太太兴奋的嘀嘀咕咕,交换各自手里不知道第几手的八卦资料,实现资源共享。
幺妹听了会儿,知道张爱国被撤职,撇撇嘴。只要胡晚秋一天不抓到,他就一天是清白的,顶多就是渎职贪污受点处分,可就他贪的几百块钱,要判重刑也不可能,只能是让他吃点苦头,撸掉领导职位罢了。
当然,幺妹也知道,对于张爱国那样的“官迷”来说,不能当领导,也是一种痛苦,够他受的。
这不,才从公安局放出来,就在公安局大门外十米远的地方,他就被打了。也不知哪儿冒出来一堆男人,拿着石头棍棒上来就是一顿猛揍,揍得他眼都睁不开,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警察同志们恰好都上厕所去了!
直到半小时后,张爱国鼻青脸肿瘸着腿爬起来,身上挂着一堆臭鸡蛋和口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警察同志,同志,有牛氓……”
几个值班的小伙子冷笑一声,流氓?他才是这地界上最大的流氓!揍他的是什么人?这不就是那群闹事知青的家属嘛,找不着始作俑者,那他这始作俑者的姘夫自然就要承受群众的怒火。
大家一开始是不知道缘由,虽然知青们闹事的时候他们也不赞成,可最终拿到工作也算不错的。现在知道其实是被他的姘头鼓动的,那个气哟……咱们政府多好啊!
都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你闹啥闹呢你!
生在不中不知福,要不是国家和政府,现在他们别说想工作,想屁吃呢?
所以,家属们把浓浓的愧疚之情和感激之情发泄在张爱国身上,又打又骂,还恨不得贴大字报呢!
没有寻求到“公平公正”的张爱国同志,带着一身伤痛,疼得龇牙咧嘴往家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似乎市里和大河口的人都知道他的事?可明明他才刚放出来啊!
实在嫌丢人,他不得不用衣服盖住脑袋,抱头鼠串。
这人还没到家呢,消息已经传回牛屎沟啦!
***
没几天,幺妹刚放学回家,忽然在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沧桑的脸庞和黝黑的皮肤还有点眼熟,鼻子上的雀斑让她立马找回熟悉的亲切感,“秋萍?”
张秋萍羞涩的笑笑,“幺,幺妹……”声音越来越小,到后头已经听不清了。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看着幺妹:“对,对不起,我应该叫你崔绿真的,你们城里人不喜欢土里土气的小名吧?”
幺妹“噗嗤”一声乐了,“幺妹才不土呢,我可喜欢啦!”
两个女孩立马笑起来,那种熟悉的,可爱的默契又回来了。
幺妹把她叫上自己房间,给她又是泡蜂蜜水,又是拿果脯蜜饯,还给开了一瓶黄橙橙的橘子罐头,“咱们一起吃吧,我肚子好饿啦。”
张秋萍眼睛一亮,“你没吃中午饭吗?”
幺妹一点儿也不觉着她的话无聊,而是顺势摸了摸肚子,“嗯吃啦,可我吃不饱,我们班女生都只吃二两米,甚至还吃不完,我可是半斤还吃不饱呢!”
张秋萍吐吐舌头,“那比我吃得还多,我爸就骂我是饭桶呢。”
幺妹怔了怔,“你别管他。”张爱国放屁呢,能吃怎么了?能吃说明她身体好!
“我爸……”张秋萍小心翼翼看了看她,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开,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爸不当主任也好,这样我妈就能把我带走啦。”
“真的吗?那可太好啦!”幺妹洗干净手,用从广州带回来的不锈钢叉子戳了一牙橘子,送到秋萍嘴巴面前。
秋萍愣了愣,莫名其妙看着她。
“来,乖宝宝张张嘴,绿真姨姨喂你吃果果,吃过果果就不哭了哟。”
张秋萍“噗嗤”一声乐了,幺妹顺势将橘子喂她嘴里,“这才乖。”这是她们小时候玩过家家常用的“术语”,类似于哄骗小娃娃吃东西喝药药的,她们玩儿的乐此不疲,基本每天都要玩两三次的。
秋萍幸福的嚼吧嚼吧,幺妹还跟小时候一样,真好!
她那么漂亮那么优秀,把脏兮兮的鞋上粘着泥的她带进大房间里玩儿,还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吃……真幸运能成为幺妹的朋友。
楼下客厅里,黄英正跟黄柔说着话,两个人在牛屎沟的时候交集其实并不多,可彼此之间都是互相佩服甚至仰慕的。听说黄柔辞去公派老师的工作,黄英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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