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皇后长途跋涉,脑袋嗡嗡的,疲乏得厉害。
一场大气发出来,她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一旁芍药铃兰赶紧上前来搀扶住她,将人扶到高坐上。白皇后两盏温茶灌下去,这口火气才稍稍平息了点。
她转过头,低头看着企图起身的晋凌云,那股火气又冒上来:“跪着!谁准你起身!”
晋凌云除了十四岁那年胡闹被白皇后发现,重罚了一顿,这么多年,她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额头的血还在留,她心里怨气重,但知晓盛成珏的死除了白皇后能救她,谁也救不了她。权衡利弊之下,她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哭得是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白皇后被她哭得脑壳儿疼,心里一股一股地作呕。好多年了,白皇后又一次被膈应得作呕。
她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要生个这样的女儿。按着一突一突的太阳穴,她抓起一个杯子又砸到了晋凌云的身上,厉喝:“再哭一声试试!”
晋凌云被砸得胸口剧痛,哭声湮在嗓子里,但那眼睫之下的眼睛里全是戾气。
“吾再给你一次机会,”白皇后心里膈应得要命,但是自己生的种,她还是想要给她一次自辩的机会。若非全无转机,她还是希望女儿好好的,“你从头到尾将事情说给吾听。不准有遗漏,不准含糊其辞。晋凌云,若是还狡辩耍滑,吾便当没你这个女儿,将你交给南阳王处置!”
晋凌云心口一缩,低垂的脑袋下脸色发白。她咬了咬牙,不相信白皇后会那么狠心。
错她是不会认的,况且,明明错的就是盛成珏:“这一切,都是因为盛成珏的错。是他胆大妄为,私自让身边侍女怀孕。五个月了,藏了五个月,若非我发现的及时,他盛成珏能将庶长子都弄出来了!母后,这不能怪我!是他先不守规矩,是他胆大包天冒犯我晋王室长公主的威严,我才会对他小惩大诫……”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她跪在地上,一身赤红的宫装。不得不说,晋凌云生得绝美,是诸多公主贵女之中少见的貌美。一双盈盈如水的桃花眼,面如桃花,眉如墨画。哪怕是此时满脑袋血惊慌失措,也显得如此美不胜收。
她慢慢挪了几步,膝盖蹭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我气急了拔剑,原本以为他不敢才拿剑指着他的。谁知道盛成珏这疯子发疯了,他自己撞上来,我收都来不及收。”
“母后,当真不是我存心要杀他……”
晋凌云就知道自己这‘大公无私’的母亲必定会斥责她,但她没办法,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只能求助母亲,“你总说我狠心,说我目无法纪。难道盛成珏他就好了吗?他不仅以下犯上,也如此狠心地对我。弄出一个庶长子来侮辱我,你怎么就不怪他?你们明明知道我为了怀孕,为了给他盛家生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居然偷偷让别的女子怀孕?!他背叛了我啊!”
“住口!还在狡辩!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口口声声自己没错?错全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这就是你长公主的威风?”白皇后气得一口血咳出来,怒不可遏,“来人!将长公主给吾绑起来!”
第九十三章
白皇后要绑人, 晋凌云如何会让她绑?她的母亲可不是苏贵妃德妃那等会护犊子的人,为了所谓的道义,她的母亲只会下手比旁人更狠心。晋凌云从很小就发现了这一点, 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比起女儿对母亲天生的孺慕之情,晋凌云更多的是敬畏和回避。
她觉得白皇后自私又装腔作势。明明就想弄死那些抢夺父皇宠爱的妃子,却总装得一幅大度模样。自幼在母亲的管制下, 她并没有学到半分高风亮节,只觉得白皇后为了所谓的名声所做的牺牲, 虚伪又无情。
“母后!”晋凌云想躲, 但白皇后身边这几个一等宫女都是会武的, 根本躲不开, “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对亲生女儿出手?你就不怕我恨你吗母后!”
白皇后笑了:“若是你恨吾能改掉你这恶习,要恨便恨吧!”
说着,她脸色一变, 厉喝道:“将人给捆起来!”
铃兰芍药对视一眼, 正要上前按住晋凌云。晋凌云抓起桌案上的杯盏,一股脑儿地就砸出去。一边砸一边就祈求。白皇后就她一个女儿,难道真的能做到毫不心软?
正当她东躲西藏, 就听到宫外一声宫侍高声道:“陛下驾到——”
原来, 白皇后匆匆回宫,得到消息的武德帝从御书房便赶过来瞧瞧。将近有小半年未见白皇后了,武德帝自然心中十分挂念。人刚到未央宫外, 看到宫门紧闭。守门的宫侍见着他神色慌张, 里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带着人便匆匆进来了。
此时刚走到大殿的台阶下,就听到里面女儿的尖叫, 武德帝踩着‘驾到’二字便拐进宫来。
晋凌云一见武德帝过来,梨花带雨地就躲到了武德帝背后。她别的话也不多说,就哭哭啼啼地哀求道:“父皇救救我,父皇您救救我!”
武德帝哪里能受得了女儿如此哀求?说来,他与白皇后年少夫妻,虽然早年有过龃龉,但自那以后恩爱多年。皇后一生就晋凌云一个女儿,武德帝当然疼宠得厉害。十三个孩子,别说其他宫所出的公主,就是那正经的皇子都越不过晋凌云去。
当初晋凌云年仅十岁便被武德帝赐尊号‘长’字,是大历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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