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来瞧过苏毓,又去看了看孩子,留下了一对儿小金锁便离开了。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苏毓拿着小金锁恍惚了许久,后知后觉地猜到一件事。婉仪小媳妇儿似乎提过自己姓李,看这相似的面相,应该是苏李氏的姊妹。
洗三的好日子,白皇后自然没有落下。命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什么吃的用的,孩子用的玩的,她送了整整几大箱子。不仅如此,送礼的内侍还非得去卧室见一见苏毓,给送来一对名字。苏毓这才想起来当初说好的两个孩子的名字将交由白皇后来启。
贴了金箔的信封打开,里头漂亮的一手隶书写了两个名字。
灼灼,方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女孩儿名叫灼灼,男孩儿名叫方思。徐灼灼,徐方思,显然取自诗经。苏毓将名字放嘴里咂摸许久,只觉得倒是好听又别出心裁。
这两个名字,是自龙凤胎的消息递到宫中便开始启。白皇后翻了许多书,总觉得差点意思。翻来覆去的,这才最后圈定了这两个名字。名字送去了,她又高兴又遗憾。因种种原因错过龙凤胎的洗三,送多少东西去国公府都弥补不了这个缺憾。
心口梗得难受,白皇后的这一口气就从年末就梗到了正月里。
冬春季节昼短夜长,日子过得飞快。不过对于心里存了事儿的人,这么多日实在是等得漫长。
白皇后盼了许多日,可算是盼到正月十五花灯节。
说来也巧,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刚巧到了十四就停歇,十五这一日大太阳。太阳再大,天儿还是冷得厉害。到处滴水成冰的,没了光的地方就冻手冻脚。
正月十五算是大历的一个小年。这不单单是大历的传统,千百年来都如此。每到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去河边放花灯。一来祈求家宅平安,二来许愿求那等好运降临。
千百年来,花灯节都是要吃元宵的,是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这节日,是到了大历才有了变化。
大历开国皇帝在当初,特特选择这一日与当时的皇后大婚。帝后婚后恩爱两不离,相守到老。因着这个内情在里头,花灯节后来就莫名变成了未婚男女可相约同行的日子。在这一日,有情的男女可以通过将手中花灯赠送给心仪之人,来暗示心意。
每年到了花灯节这天街上都是人挤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脑袋。
大历这一日瓦市开放,允许天南海北的商贩来京城走街串巷的做生意。京兆尹也会给与生意人方便,只要不闹事,这一日是通宵达旦,热闹到天明的。所以从清晨天刚亮,天南海北讨生活的手艺人敲锣打鼓,舞狮子,舞龙灯的,叫卖的……不胜枚举,热闹非凡。
按照大历皇室的规矩,花灯节帝后要领着文武百官和命妇在城外祭天。这也是宫里有分位的妃子唯一能出宫回娘家的机会。只要进出有宫人在,宵禁落锁之前回宫,都是允许的。
一般祭天从清晨天没亮便开始,至少得半日功夫。徐宴看了天色,掐着时辰赶往望江楼。
他到望江楼之时,楼下早已有人在等了。
等着那人一张细长的小脸,脸白无须,一看便是个宫里出来的。那人见到徐宴人过来眼睛蹭地一亮。虽没有亲眼见过徐宴本人,但根据铃兰几个描述的特征,他一眼将人辨别出来。那人立马小跑着迎上来,压低了嗓音道:“徐公子是么?主子已经在里头等了。”
徐宴点点头,随人进了望江楼。
望江楼里除了几个闲得打盹儿的跑堂的和一个在柜台后头的掌柜的,别的一个人没有。徐宴目光快速地将里头扫视了一圈,这才随宫侍上楼。两人上了楼梯,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那人脸一转过来,正是刮了胡子的白彭毅。
不必说,里头等着的,除了皇后没有别人。
白彭毅跟徐宴点了点头,替他敲了敲门。里头传出低沉的一声‘进来’,徐宴方推门进去。
门推开,正对面便是一个蚕丝的透明屏风。屏风遮挡着,屋里显得雾蒙蒙的。酒楼不似贵族的府邸,没有地龙,四个墙角燃了火盆。进来就一股暖风扑在联合是哪个,倒也不觉得冷。
袅袅的茶香氤氲开来,四个宫女分四个角落站着。一个嬷嬷跪坐在白皇后旁边,白皇后端坐在窗边,正在煮茶。没有人说话,厢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除了炉子上的紫砂壶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似乎都在等着徐宴过来。
徐宴绕过屏风大步走过来,白皇后抬手斟了一杯热茶,这才抬头看徐宴:“坐。”
徐宴谢过白皇后,撩袍便跪坐了下来。
白皇后本来寻徐宴是来说事情,但此时,她端着杯盏冷冷地打量起徐宴来。原先觉得苏毓合眼缘,但到底站在外人的角度,没有从看女婿的眼光去看过徐宴。那时候,自然是诸多优点。此时再看徐宴,以一个女儿失而复得的母亲的身份去看,白皇后的眼光不免就挑剔了起来。
炉火温煮着茶水,茶香四溢。关嬷嬷提起茶壶,小心翼翼地替徐宴斟了一杯热茶。
白皇后犀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徐宴眼观鼻鼻观心,坐直了身子任由她打量。显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身份转变以后,白皇后的态度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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