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自然也猜到皇后招两人进宫大概率为乘风立储之事。只是人在未知尚未确定之前总是会有些恐慌情绪。马车里就只有苏毓徐宴小夫妻俩,苏毓接过茶水一盏热茶喝下去, 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样, 徐宴说得有理,问题总归是要想法子解决。
马车跑得飞快,车外的风雪还不算太大, 主要是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马车停到宫门前时,雪下得稍微大了一些。
关嬷嬷带着人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一行人提着灯笼站在显眼的地方, 风吹得烛火摇曳。关嬷嬷举着伞, 一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立马就迎上来。
白皇后的人早已做好了安排, 徐宴夫妻深夜进宫倒也不怕被人察觉。此时马车停在宫门口, 苏毓被徐宴半抱着搀扶下来,也不见门口守门的侍卫前来查看。关嬷嬷便举着伞过来替苏毓遮着风雪。小夫妻俩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关嬷嬷便匆匆往未央宫去。
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小夫妻俩人到未央宫时,亥时刚过没一会儿。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两人刚到门前,铃兰梅香便迎上来。与原先在金陵时随意不同,两人见着苏毓徐宴的态度十分恭敬。两人到对此都没有太多的诧异, 身份既然已经挑明,有些事自然会变化。一早等在宫中心思焦灼的白皇后乍一眼看到两人进来,眼圈儿没有预兆地就红了。
芍药铃兰等人都愣住,不知发生了何事:“主子……”
白皇后擦了擦眼泪,起身站了起身。
她目光落到苏毓的脸上,看得是颇有些目不转睛的意思。自从确认苏毓的身份以后,白皇后便没有再见过苏毓。此时再看到小夫妻,心境发生变化以后再见总有些叫人难以自持的心酸。但苏毓抬起眼帘去看她,她又下意识躲闪,“无事,突然进了风,眼睛有些涩罢了。”
宫婢们看向缓缓走进来的苏毓,如何不明白她为何眼圈突然红了?主子母女二人被奸人说还,硬生生耽搁了二十五年才得以相认,是谁心里都难以自持。
苏毓和徐宴走进来,内殿里鸦雀无声。
内殿里烧了地龙,一进门便一股暖烘烘的气浪扑上来。未央宫里四处垂挂着金黄的帷幔,光照在上边倒是显得屋里十分亮堂。偌大的宫殿除了几个白皇后的心腹,看起来有几分空旷。屋里站了一会儿身子就热了,苏毓将大麾脱下来递给梅香。与徐艳一起上前给白皇后行礼。白皇后走高坐之上走下来搀扶二人,忙让两人坐,扭头吩咐人将乘风带过来。
两人站起身,挑了白皇后右手边的位置坐下来。宫侍送上茶水,两人便坐下来安静地等着。
说起来,乘风已经将近三个月没见过爹娘。虽说这孩子比一般孩子要聪慧懂事,其实也不过六岁罢了。嘴上虽然没哭闹过,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的时候总忍不住抹眼泪。听说今夜爹娘会进宫来看他,硬生生撑着没睡,就为了今夜能见到爹娘一面。
此时被关嬷嬷带进来,小孩儿刚进屋就一眼看到并肩坐在白皇后下首的爹娘。他顿时挣脱了关嬷嬷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小陀螺似的冲了过来。三个月持重的小大人模样瞬间破功,泪眼汪汪地他扑过来便埋进了苏毓的怀中:“娘……”
“娘,”小家伙甚少会哭,这会儿扑进苏毓怀中就哭了,“你跟爹怎么才来看我啊……”
再懂事也还是年纪小,听话忍了这么久,这会儿哭起来可伤心了。
都说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原先日日见着孩子的时候苏毓嫌弃他吵闹。久了不见,苏毓如何会不想念?本来没想哭的,苏毓怀里抱着人,被他这奶声奶气的一句话给说得红了眼睛。
“娘这不是来看你了?”苏毓其实不擅长哄孩子,只能抱着孩子拍了拍。感觉怀里的小身子才一点点大,暖烘烘的,苏毓心里又软得厉害,但还是狠狠心告诫道:“乘风,还记得娘跟你说过的话么?往后有人的地方可万万不能这般叫了。”
乘风鼓着腮帮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吵闹的时候是真的吵闹,这么不吭声的哭,可把苏毓给心疼坏了。白皇后在一旁看得也心疼,劝说:“大晚上的,未央宫外都有人把手,这么说话倒也没事。”
“还是得要小心,隔墙有耳。”苏毓抱着他好一会儿,小孩儿才打着嗝儿安静下来,“罢了,只今日一回。”
徐宴端坐在一旁面色倒是冷静,不过微微颤动的眼睫可以看出来心里怕是没那么冷清。他端起杯盏呷了一口茶水,端着杯盏的手硬生生僵直许久。
苏毓瞥了他一眼,心里好笑。别看乘风是徐宴带大的,父子俩其实都是那等情绪不大外露的性子。徐宴一直是严父,乘风敬爱他又怕他。拍了拍乘风的脑袋,苏毓难得轻声细语地哄人:“过去给你爹瞧一瞧,看你几个月没见是不是长丑了。”
乘风本来哭得伤心,被苏毓这一句话给说得鼓起了腮帮子:“没丑!他们都说我长得特别俊俏!”
“那是他们说客气话哄你,”苏毓把人往旁边赶,“家里人说话才真。”
小屁孩儿嘴撅的能挂油瓶,但还是听话去到徐宴的身边。他挨挨蹭蹭地站到徐宴的面前,显然想扑到徐宴怀里又忍住了,乖乖巧巧地唤道:“爹。”
徐宴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仔细打量起孩子。才三个月没见,孩子长大了不少。不过小孩子长得都很快,教养得好的,一个月就变了模样。乘风这段时日被太傅先生们围着教导,骑射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小孩儿原先就不矮,如今硬生生拔高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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