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话从来不是作假。年轻时候两人当真是志同道合, 有时候话都不必说, 彼此就已经了然于胸。白清欢是一直被白皇后引为知己的人, 年轻时候的才学和品貌自然都不必说。但这样的女子自从嫁给了老冀北候, 便被一点一点磨光了灵气。
都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这话一点不假。白清欢那样的性子, 便是在这第二次投胎之后变了样,彻底沦落成一个自怨自艾甚至多次以轻生做要挟来祈求相公回心转意的可怜妇人。再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估计如今怕是任谁看到李国夫人白清欢, 都想不到年轻时候的她曾名动京城。
梅香蹙着眉看着宛若一个疯婆子般狼狈的白清欢,脸上毫无动容之色:“李国夫人请回吧,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若是你再敢硬闯, 别怪奴婢们对你不客气!”
“梅香, 梅香你去内殿看看行不行?”白清欢实在是怕极了,说话声音都在抖,“我真的有事,我真的有要命的事情求见娘娘。你看我已经到了内殿了, 你且进去传个话?”
梅香眉宇之中已经有不耐之色, 冷声道:“娘娘身子不适,你请回吧!”
“梅香!你不进去传话怎知娘娘不会见我?!”
白清欢手指都抠到梅香的肉里, 极度害怕之下她面上的神情都显得扭曲。在晃动的灯火之下, 显得阴森如厉鬼。她不走,死也不会走:“你进去传话,就说我来了。娘娘必定会传我进去, 她平日里最挂念的人便是我。梅香,如今我是指使你传个话都指使不动了么!”
梅香一听这话就火了,胳膊一甩,就直接将人给甩出去。
事实上,白皇后身边的四大第一宫女都是会武的。尤其是梅香和兰心,这两个武艺高强得能护送白皇后从京城到金陵。白清欢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人,轻轻一甩便能甩出去老远。
果不然,白清欢一个踉跄往后倒去。要不是身后刚好有个柱子在,她能顺着台阶咕噜噜地滚下去。
不过即便没滚
下去,这一甩也摔得不轻。她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人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脸都是白的。今日在闹市,先别说被王氏一巴掌扇得摔倒伤了膝盖,就说后头惊马,她也被人踩了好几脚。这会儿摔这么一下,就是在她伤上雪上加霜。
“你!”剧痛之下,白清欢脱口而出的叱骂,指着梅香便骂她:“不长眼的贱婢!”
“来人!”梅香连话都不想搭理她,直接喊人,“送李国夫人出宫!”
说着,就见几个粗壮的嬷嬷冲出来抓住了白清欢的胳膊。拧送着就往殿外走。
“你!”
从年轻到如今这二十多年,她虽然甚少踏足未央宫,但从来都是座上宾的待遇。这还是白清欢头一次在未央宫受到这样的待遇。她被人掐住肩膀挣脱不开,扭着脑袋便破口大骂。
年轻时候再是腹有诗华又如何,被岁月蹉跎以后,只剩下一地鸡毛。
白清欢终究是面目全非了。不仅仅是面相和心境,连白家的文人风骨都丢得一干二净。白皇后立在内殿听着殿外的污言秽语,有种这个人居然是白清欢的荒谬之感。
“娘娘,娘娘你快出来看看啊……”
白清欢依旧不死心,这么多年来,白皇后为她做了多少事?白清欢至此不信是白皇后不愿见她,而是这群宫婢自作主张,故意拦着她:“王氏她死了,王氏她在西街当着我的面儿被马和行人踩死了。娘娘,侯爷回来一定会逼死我替王氏偿命的,你快救救我啊……”
“娘娘,你不救我,我真的会被侯爷逼死的……”
“他会让我给王氏赔命,他一定会!”
发生了这样的事,白皇后倒是没想到。她依旧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对外面的哭喊无动于衷。
梅香立在高台之上看着白清欢挣扎,厉声喝道:“还不快点将人拉出去!磨磨蹭蹭的都在做什么!吵到了娘娘歇息,拿你们试问!”
一声令下,嬷嬷扭送着白清欢便丢出了宫外。
宫门吱呀一声关上,梅香便黑着脸叫来了一门的管事嬷嬷。
“今日是谁不长眼将她放进殿内的?守门的是那几个人?都给我站出来!”梅香气急,居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擅闯了未央宫,“怎么做事的,
这里是未央宫,不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客栈菜市口!一个个跟瞎了似的胡乱放人进来?都给我去暴室领三十鞭!”
刚才没敢拦白清欢的几个看门的听到这话膝盖便一软,跪倒在地。
白皇后对宫外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诧异王氏居然死了。
王氏入京这事儿她是知晓的。事实上,冀北候府的庶长子林青峰参加奔赴京城武举这事儿,还是白皇后从中提点的。若非如此,林青峰不会离开岭南。只是王氏入京不在白皇后的预计范围内,王氏猖狂了二十多年,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白皇后也是没想到的。
看了一眼关嬷嬷,关嬷嬷立即心领神会:“老奴这就命人下去查。”
白皇后‘嗯’了一声,抬眸看着天边的明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个时辰,乘风怕是已经睡了。她在屋里站了许久还是觉得过不去,干脆转身去往偏殿看看孩子。
乘风确实已经睡了。这段时日,乘风累得够呛。三公三少同时教导他,每日还有乘风每日都在沉重的课业中来回,几乎没有空闲能好好歇息。不过这孩子也确实是聪慧。三公三少见他如此优异的资质,一个个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搬出来教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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